第二百零五章稱呼
負責?云想容錯愕望著沈奕昀委屈臉,說好像她是惡霸,他是受了欺負小媳婦兒。
云想容又一次失笑。其實拋開前世偏見,沈奕昀此人并非那般可怕,相反,他是個不錯朋友,對待人有情有義,認定事就心竭力去做,就如今日他負傷前來。他犧牲不只是健康。八月初九他就要大比下場了,難道以他聰慧,想不到硬闖進來會讓傷勢嚴重,說不定會影響他秋闈發揮。
可他依舊是來了。
這樣純粹一個人,即便是個煞神,也值得相交。
云想容忍笑,強自板著臉,數落道:“你還好意思說叫我負責?你也是下場比試人了,大周律難道都不知道?你今兒是私闖民宅,莫說打傷你,打死你你都沒話好說。”
沈奕昀很想說“你舍得打死我嗎”,又覺得這樣說太輕薄了,他不敢對她表現出超出友情情義,生怕嚇走了她。看著她近咫尺嬌美容顏,腦子也有些不大靈光,一時間雙唇翕動,找不出一句合適回答。
見他啞口無言,云想容也不好欺負他,轉而道:“沈伯爺,我們可否商議一件事。”
沈奕昀見狀也端正顏色,道:“商議事情可以,不過你我既為好友,可否不要稱呼我為沈伯爺,我也不稱呼你六小姐,那樣顯得生分。你直呼我名字即可,我表字默存。”
默存。沉默才能生存嗎?
想到他身世,想到未來他也許會有腥風血雨,云想容斂額搖頭,“我不喜歡你表字。”
見她神色,沈奕昀已猜出她或許再想什么,心中動容。聲音也柔和下來:“那你說,你喜歡叫我什么?”
“我叫你什么,你就應什么?”
沈奕昀摸了摸鼻子,無辜眨著鳳眼,仿佛說“你看著辦。”
云想容這才發現他睫毛很長。
面前這個神采俊逸、秀色奪人少年,仿佛與兒時那個初逢家變、逃難入京漂亮孩子重合一起。云想容心變柔軟。
或許他很少有樂吧?
“不如,我叫你菊花好了。”
明知道她是逗他,沈奕昀心里歡喜仿佛得到全天下一般,仍舊苦著臉輕咳一聲:“你也夠記仇,乳娘一句話你記到現。”
云想容莞爾:“要不叫你小四兒?”
沈奕昀心砰然一跳。眼神變得柔和又傷感:“我行四,乳名就叫四兒,父親、母親、兄長和姐姐都叫我小四兒。”
云想容未曾想無意中戳中了他傷痛之處。又想沈家遭遇那等滅頂之災,含冤難訴,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才能安慰開解。半晌方道:“那我叫你沈四好了。”
沈奕昀脫口道:“你叫我沈四,我便叫你六兒。”
云想容眨眼,無語道:“真真是睚眥必報啊。”
“彼此彼此。”
英姿一旁低頭站著。險些憋不住笑出聲來。
云想容咳嗽了幾聲,喝了水潤潤喉嚨才道:“好吧,沈四,往后可否拜托你,不要隨隨便便闖我閨房?你我即便是好友,也到底男女有別。傳了出去壞了你名聲。耽擱了你前程,我可當真不能負責了。”
“這么說,打傷我事你可以負責?”
“你怎么……怎么又繞回來。”云想容第一次發現沈奕昀原來也是這樣有趣一個人。禁不住又笑了起來。
沈奕昀見她展顏,端著了顏色,道:“我答應你,若無必要,我絕不亂闖你閨房。你也要答應我保重身子。不得自輕自賤。若真累了,我們可以商議辦法。但不是以這樣辦法。你應當也清楚,這樁婚事就算你病入膏肓,恬王家也不會罷休。”
云想容想不到他竟然能將她心思分析透徹。但說起她婚事,她心情驟然沉重下來。
她何嘗不知他說是對?她病這一場,不過是疲憊之下想暫時逃避罷了。
她從未試過有知己好友,如今沈奕昀說出可以與他一起商議辦法感覺,當真是不賴。
云想容強顏歡笑:“你說若無必要不會亂闖,還不是會闖?”
沈奕昀知她心事,玩笑道:“大不了你也去闖我閨房。”
“你‘閨房’?”云想心情剛剛泛起陰霾,被沈奕昀一句話逗煙消云散,又一次笑出聲。
英姿見二人有說有笑,自家小姐原本蒼白臉上也泛著淡淡紅暈,雖然身體虛弱,可精神一下子就恢復過來,著實松了口氣。
看來這一次放沈奕昀進來,即便違背了云想容意思,也真是對了。
同一時間恬王府。
劉嗪這會子生了滿肚子氣,劉清宇與尉遲鳳鳴去醉仙樓吃酒,說笑著到了酒樓門前才想起馬車上還有個她,卻不帶著她去,差人把她給送回來。好容易跟著兄長有機會與尉遲鳳鳴這樣人物接觸,兄長卻說“女人家不好生家里繡花,出來亂玩個什么。”
半路上她罵了送她人,不想那么回王府,又想起沈奕昀前一陣染了風寒到今未曾痊愈,就吩咐丫鬟置辦了點心禮品去承平伯府。誰想沈奕昀那個不解風情,竟連門都不讓進,不要說吃上一口茶。她門口苦等到天黑宵禁,也沒見沈奕昀回心轉意。
想她堂堂郡主,到底是哪里配不上他?他做什么見了她就避如蛇蝎。她是丑了,還是家世不行?想起云明珠說云想容與沈奕昀自幼就有交情,她難免想若是云想容去見沈奕昀,即便穿成不男不女裝扮,沈奕昀也是要見吧?想上一次兄長因云想容遷怒自己。劉嗪這會子已恨死了云想容,哪里還有半分自以為姐妹情誼。
回了王府,劉嗪未盥洗就直沖進上房,滿腹委屈要說,可見了王妃,卻不知自己該說什么,總不好將她去伯爵府吃了閉門羹事講出來,只得佯作生氣,變了個法兒,道:“我是為了哥哥發愁。六小姐那樣子哪里配進咱們家門。”
“怎么說,又發什么瘋?”王妃理了理女兒鬢發,她素來知道劉嗪是比她兄長有主意。今日讓她跟著劉清宇去,也是為了給說劉清宇那著主意,免得做了過分事。
劉嗪挽著恬王妃手臂道:“她這個身子骨,三天兩頭病,只怕不好生養,將來生不出嫡長子來如何是好。再者說這樣一人跟了哥哥恐怕也只會給家里添麻煩。云想容本身是個尖刺兒,將來來了府里還不定要攪合成什么樣,以哥哥性子,受不住幾句好話就心軟了,云想容萬一抓著這一點不放,時常吹吹枕頭風,哥哥說不定連你我都給拋脖子后頭呢。母妃沒去是不知道,云想容院子里下人都一個個跋扈成什么樣兒。若擱咱們王府,早就一腳丫子踹死了。”
“一個兩個惡奴當什么事兒?就是云想容自個兒,咱們也照樣有法子拿捏。她不是體弱嗎?叫她來我屋里立規矩,包管半個月內就讓她乖乖聽話,她尖刺兒,還敢跟我尖刺兒?”恬王妃冷笑:“她是龍得給我盤著,是虎得給我握著,就算是孫大圣,我也有緊箍咒伺候。她還敢跟咱們如何?況且那時云家也未必就肯理會她。”
劉嗪疑惑道:“難道父親和永昌侯他們有什么交情?”
“少渾說。”恬王妃低聲訓斥道:“你父親霽月風高,哪里會與人為伍?交情談不上,未來親家走動都少。你可別亂講,叫外人聽了去。”
劉嗪笑道:“母妃說是。”又嘆息著搖頭:“到底是母妃見識廣,這些年掌內事哪里是白掌?我要與母妃學習還多著呢。”
“傻丫頭,將來母妃給你選個好親事,讓你不必受那些煩擾,不就好了?”
劉嗪聞言眼睛一亮,道:“母妃,那必然是要家中人口簡單才好。等閑才華品貌我也不要。”
恬王妃眨了眨眼,立即笑道:“你這鬼機靈,人口簡單眼下不就有一個么,才學品貌拔尖兒,年齡也登對。你倒是與我想到一塊去了。”
劉嗪臉上羞紅,心道到底是自己母親,就會為了自己解圍。搖晃著恬王妃手臂道:“母親說什么呢,人家還小。”
“小?不小啦,我今日就與你父王商議,等翻年你兄長成婚后,也該輪到你了。”
“母妃。”劉嗪嬌羞垂首。
二人正說笑著,外頭下人回:“王爺回來了。”
恬王妃和劉嗪忙站起身行禮。
恬王見幺女也,笑道:“你也?聽說你下午出去了。”
劉嗪嬌笑:“是出去了。”
恬王由王妃服侍脫了外衣,接過帕子擦了臉和手,一邊鋪著猩猩紅花團錦簇坐褥羅漢床落座,接過丫鬟捧上彩蝶飛花蓋碗來啜了口茶,才道:“六小姐如何了?”
話音方出,王妃和劉嗪都愣了一下。
恬王道:“那六小姐是侯門千金,不要叫瑁哥兒冒撞了。”
王妃頷首道:“是,瑁哥兒也是一番好意,再者說他此番去也吃了閉門羹。”說著將方才劉嗪說云想容話復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