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架是這個家的主旋律,以前是夫妻二人吵,后來是林小靖和林母吵,母女倆吵完,等到林父下班回家,又換成林母數落林父撒氣。
臺詞無非就是那么幾句,“你看看你這德性,我真是倒了八百輩子霉才嫁給你。”“瞧瞧你這窩囊樣,有個男人相沒個男人樣,別人常說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嫁給你我穿的啥吃的啥。”
每每講到這里,林母就會開始翻舊賬,臺詞也是那么幾句,“坐月子的時候我媽給我提的雞蛋你都要拿去賣了買酒喝,還不足月我就要下床給你洗衣做飯,要不是攤上你,我能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其實林小靖對林父的感情挺復雜的。雖說林父確實沒什么責任感,林母嘴里翻的舊賬也絕不是胡亂捏造的,但林父對她卻也是盡了些心力。
家里的錢都在林母手里,要不是林父偷偷把自己五塊十塊存下來的私房錢給了林小靖,她的學費還不知道怎么辦呢。
林小靖捏緊手里的手機,又想到進校門前趙父叮囑趙一楠的模樣,和她爸那一天捧著一疊厚厚的零錢遞到她面前的樣子有些神似。
莫名的眼眶一熱,她終于起身往陽臺走去。
電話里的林父的聲音一如既往的疲憊沙啞,林小靖覺得鼻子有些酸,聽到林父在電話那頭問她學校的情況,她深吸了一口氣,聲音緩慢卻又透著一股冷漠,“還可以,后天就要開始軍訓了,家里呢,還好吧?”
“還行。”短短兩個字透著一股子麻木。
相對無言,大概沉默了十幾秒,林小靖聽到宿舍里傳來許甜甜的聲音,想到陽臺離她的床位挺近,便道:“不說了,你早點睡,我有空再打給你。”
進了屋,許甜甜已經坐在位置上收拾書桌了,見林小靖進來,忙招呼她,“小靖,逛過學校了嗎?”
林小靖愣了一下,“還沒呢。”
“那正好,我也沒逛呢,明天早上我、一楠還有你,我們仨一起逛一逛吧,正好也吃一吃食堂。”
林小靖看了趙一楠一眼,道:“我都可以。”
趙一楠手里正捧著手機玩小游戲,頭也不抬的答應,“我也可以。”
林小靖又看了劉雨晨的位置一眼,“對了,雨晨呢?”
“她在家呢,準備后天直接過來軍訓。哎呀我可真羨慕她,家這么近,可以隨時隨地回家見爹媽。”說到這里,許甜甜面上露出一股不舍,“明天我老爹老娘就要回去了,唉。”
趙一楠冷不丁的冒出來插一句話,“不挺好的么,父母不在身邊多自由啊。”
“我不行,我戀家,唉,要不是第一志愿滑檔我才不愿意跑這么遠呢。”
林小靖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床上,下午聊天的時候她聽許甜甜提了一嘴,許甜甜老家在西北鄉下,父母進城務工掙了錢開了個小超市,才算在城里扎穩了腳跟。祖上往上幾代都是農民沒有出過文化人,到了許甜甜這兒,終于考了個大學,還是211,一家人別提有多開心了。
說來,林小靖也算家里唯一一個本科生了,可為什么父母卻不覺得自豪呢,林小靖不解。
還有那個趙一楠,她爸爸一看就特別疼她,她為什么不愿意留在父母身邊呢?要不是實在對家里灰心絕望,誰又愿意背井離鄉跑這么遠呢?林小靖心想。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趙父雖然溫和,但趙母卻是個爭強好勝的人,工作上一絲不茍雷厲風行,曾一度坐上了某大醫院的二把手的交椅,現在年紀稍大退了下來,但仍舊是單位里德高望重的人物。生活中,趙母也是風風火火,最看不慣趙一楠不求上進貪圖安逸的態度,要不是高考前她高強度的監督,趙一楠估計連這普通的N城師范都上不了。
所謂眼不見心不煩,趙母索性一頭扎進工作里,連女兒入學這么重要的事情也懶得請假陪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