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利亞主祭說的沒錯，十位主祭掌管黑暗圣堂，是歷來的傳統，絕不容許任何挑釁，圣女殿下，能讓您在這里旁聽，就知足吧！”

第三主祭杜拉諾重重頓了一下手中的法杖，千年華蘭樹主枝制作的杖身與地面撞擊瞬間，迸發出幾粒詭異的黑色火星。

高大的主殿內除了這十一張高背座椅和落座的人以外，便再無一人，隔著十幾米圍攏的座椅中間并沒有桌子，所有人都可以毫無阻礙地看到其他人。

支撐穹頂的海沉巖石柱上，經歷了億萬年沉淀與礦化變質，大如臉盆，小若針尖般的遠古生物化石發出淡淡的幽光，成為了殿內唯一的光源。

殿堂內的地面上一塵不染，空氣中除了隱隱帶著規則性力量的暗元素系領域波動外，座椅中間的空氣里詭異地充斥著刀光劍影的氣息。

在殿外，一圈又一圈實力強大的幽夜騎士緊緊封鎖著圣廟，飛鳥難入。

“抱歉，我并不認為應該將莎莉圣女排斥在外，傳統沒有錯，難道你們忘了，就是因為堅持腐朽陳舊的傳統，我們才丟掉了幽暗之域，你們就是這么對待功臣的嗎？難道不怕下面的人為此寒心？光明神庭若是再次組織聯隊殺過來，你們就用自己所謂的傳統來迎接他們，還是干脆像上次那樣，夾著尾巴灰溜溜地逃跑？！”

那幾個古板守舊的反對派所作所為，讓第四主祭，也是十大主祭中唯一的女性主祭，愛姬莉絲冷聲與第三和第七主祭針鋒相對。

舊事重提猶如針尖對麥芒，第四主祭大人的話讓在場過半主祭的臉色立時難看起來，沒錯，如喪家之犬狼狽逃出幽暗之域確實是他們人生中永遠抹不去的污績。

當日光明神庭率聯軍硬生生攻破了外城和內城，認為大勢已去的十位主祭大人不得不放棄了這片經營了數千年的古老城池。

即使是逃走。其中也是有所差別的，部分主祭干脆什么都不顧，只管帶著自己的嫡系人馬逃亡，恨不得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第四主祭愛姬莉絲卻是最后一個撤離的主祭，雖然無法掩護所有的人安全撤出幽暗之域，卻依然盡可能帶走更多的人，并且在轉移過程中與另兩位主祭大人主動負責斷后，并且與光明神庭的神圣騎士連續交手大戰數次。

盡管損失了不少嫡系人馬，卻避免了十位主祭被連鍋端的危險。

“愛姬莉絲！你這樣說就不對了，一直以來都是由十大主祭統領黑暗圣堂。才有了今天這份基業，難道讓這個來歷不明的小丫頭爬到我們頭上不成？我們可不是光明神庭，從來就沒有教宗這個職位。”

黑暗圣堂第九主祭克拉拉所特有的聲音在殿堂內響了起來，他與第三主祭杜拉諾、第六主祭法維拉和第七主祭巴利亞是堅定的反對派，并不愿意讓自己手中的權利被一個新上位的小丫頭分享，哪怕對方憑一己之力收拾了殘局，不僅重新壓回幽暗之域，還殲滅了大半聯軍，如今在黑暗圣堂中聲望如日中天。但是對方卻忘了一點，十大主祭的積威可是歷代主祭大人千百年來一點一點銘刻入所有人心目中的。

“我覺得，倒是可以新建一個類似于教宗的職位，你們不覺得黑暗圣堂只有十位主祭大人。未免太無聊了一些嗎？”

第八主祭加略輕輕搓動著橫在大腿上的長劍，作為一名少有的以戰職者背景爬到主祭位置的人，因為曾經一起斷后，可以算作第四主祭愛姬莉絲這一方。是星夜圣女莎莉的支持者。

此言一出，立時招來了反對派四位主祭大人的怒目而視，眼下已經夠亂了。這家伙分明是還嫌水不夠渾，讓黑暗圣堂高層亂上加亂。

“加略！你在胡說些什么？”

第三主祭杜拉諾眼睛一瞪，作勢欲起，卻看到愛姬莉絲和第五主祭達爾多正緊盯著他，猶豫了一下，不得不顧忌地重新收斂起氣息。

如果對方不是仗著主祭的身份說這句話，換成旁人，恐怕早就被拖出去當場絞殺。

“其實能夠讓莎莉圣女出現在這里，已經代表了黑暗圣堂對她所做功績的認可，不過她的來歷和資歷都擺在那里，雖然挽求了黑暗圣堂，但是剛剛加入的時日太短，難以服眾也是理所當然，我覺得授不授予莎莉圣女與我們同樣的主祭權利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重整幽暗之域，讓黑暗圣堂恢復往日里的強大，并且對光明神庭展開報復性行動。”

抱著誰也不得罪的想法，第十主祭戈羅斯蒂薩一邊和著稀泥，一邊轉移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與第一主祭薩克斯頓、第二主祭科隆屬于是中立派，在其他兩個派系之間搖擺不定，時而傾向反對派，時而傾向支持派，以自己的方式就事論事。

“莎莉！你的想法呢？”

第一主祭薩克斯頓蒼老的面容卻有一雙璀璨若星辰的瞳仁，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坐在臨時趕制出來的高背座椅上的莎莉。

與其他十具歲月留下了深深的磨礪印記，帶著厚重古拙感的高背座椅相比，這件全新的仿制品從上到下，無法充滿了生機盎然的生命力，亦如它的主人一般，散發出令人無法忽視的活力。

吱吱吱吱！

法杖末端在地面上輕輕轉動，星夜圣女的心思似乎只是在模仿古人類鉆木取火這一技能上。

火，一切文明之始，代表著生命，發展和未來。

“莎莉！第一主祭大人在問你話，請不要做無關的事情，侍女就是侍女，卑微之人根本沒有資格出現在這里。”

第七主祭巴利亞的話明顯帶著攻訐之意。

四名主祭組成反對派，堅決抵制星夜圣女莎莉加入黑暗圣堂的最高權利圈子，而另三位主祭組成支持派，毫無保留地全力支持莎莉成為分享這份權利的參與者之一，在黑暗圣堂高層中與反對派堪堪勢均力敵。

中立派事實上和騎墻派什么區別，并沒有堅定的主張，在左右搖擺中獲取自己的利益，卻是反對派和支持派雙方都不能忽視的重要力量。

如同彗星般崛起，資歷不足始終是硬傷，作為話題核心的當事人，莎莉卻表現地異常從容淡定，將反對派的連續責問和質疑全然沒有放在心上，自顧自磨著地面。

“莎莉！？”

第四主祭愛姬莉絲以為這位年輕少女被幾位氣勢洶洶的主祭大人追問而嚇得怯場，忍不住提醒了一聲。

“好吧！既然你們這么想知道”

莎莉忽然輕輕一笑，好整以暇的站起身來，離開了座椅。

“狂妄的女人。”

似乎被對方目中無人的舉動給氣得七竅生煙，緊緊捏住扶手發出吱呀輕響的第三主祭杜拉諾干脆將“圣女”的稱呼改成了“狂妄的女人”，和其他反對派主祭一樣，根本就是打心底里就沒有承認過這個稱吃。

或許在他們眼里，即使沒有莎莉出來力挽狂瀾，幸存下來的散兵游勇也會在他們這些主祭大人的里應外合下，將聯軍趕出幽暗之域，并且全數殲滅，只不過這個卑賤的小侍女恰逢其會地走了狗屎運，撿走了這個大便宜。

其他三位反對派主祭目光中亦是帶上了幾分鄙視之意，若是仔細去看，多半能夠分辨出類似“狗肉上不了席面”或“爛泥扶不上墻”之類的含義。

“莎莉，你要做什么？”

第一主祭薩克斯頓卻看到那個少女竟然自顧自走向了廟堂大門，費力的將大門一點一點打開，一陣微風立時席卷了進來，給憋悶昏暗的殿堂帶來了幾分清新之意。

莎莉在十位主祭驚疑不定的目光中，朝著外面高高舉起法杖示意了下，再次猛然轉過身來。

“你們聽到了嗎？”

徐徐吹入圣廟殿堂的微風將外面的聲音輕輕送了進來。

“星夜圣女！”

“轟！”

“星夜圣女！”

“轟！”

“星夜圣女”

幽夜騎士與力士們的山呼聲，還有手中武器整齊如一的頓擊聲，如濤天巨浪般震懾著整座廟堂。

斯蘭帝國底層民眾中并沒什么愛國主義的生存土壤，向心力和凝聚力完全依靠森嚴的社會等階來維系，這使得李家姐妹曾經試圖運作過的群眾路線硬生生撞了南墻，但是在黑暗圣堂，這種低層成員的凝聚力卻是誰都無法想像，并且輕而易舉地被莎莉調動起來。

外面的呼聲，便是她的回答。

星夜圣女莎莉的身影立刻在主祭們眼中變得不同尋常起來，無論是支持派，反對派還是中立派，他們發覺自己似乎再一次小覷了這位少女。

以第一主祭薩克斯頓為首的中立派臉色微變，全然沒有想到這位圣女能夠擁有如此大的號召力。

支持派的三位主祭面面相覷，第四主祭愛姬莉絲輕輕笑了一聲，帶著玩笑般的證據說道：“加略，我想你方才的提議還真是讓人動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