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臨雪意遲

14 不安

第二日張老太太壽宴,王家沒有登門,倒還是讓人送了份兒禮。

楚意弦倒是不介意得罪王家,可楚老夫人卻覺得過意不去,還是張老太太寬慰說送了禮便是沒有徹底撕破臉,過后再慢慢修復兩家關系就是。

楚老夫人想想也是,便打定主意等到壽宴過后,便帶著兩個孫女回同州去,不要在華陰多留了。

楚意弦全然顧不上這些,隨著登門拜壽的人越來越多,她面上沉定,心里卻不由得緊張著,不時抬手抿著頭發,她今日穿了一身洋紅色的衣裙,俗氣艷麗的顏色偏偏卻是極襯她的樣貌,鴉發如云,雪膚紅唇,又難得地精心打扮了一番,發髻和妝容都是一新,讓禾雀上下看著,越看越是滿意。

姑娘五官本就美極艷極,再精心妝扮一番,更是美得明媚耀眼,讓人頭一眼便能望見,一見,便是難忘。

“表姑娘,老太太請你過花廳去!”等來等去,終于等來了張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鬟。

楚意弦黑亮的雙瞳更亮了兩分,“可是婁家表哥到了?”

“是啊!正是婁家表少爺來了!”那丫鬟笑呵呵答道。

楚意弦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整了整衣襟和妝容,這才邁步走了出去。

一路徐步,到了花廳前,她卻不由停了停步,幾息后,打迭起了自認完美無瑕的笑容,這才重新舉步。

她身邊禾雀滿是驕傲地看著她,誰說她家姑娘任性無腦、不學無術?看看她家姑娘這身姿,這步態,就是燕京城中那些自認高貴的貴女又有幾個能比得上?

這么想著,小丫頭的腰板兒也不由挺得直了些。

花廳內已經隱隱傳出笑語聲聲,人不少,多是些女眷,滿室的衣香鬢影,花紅柳綠。男子很少,倒也有幾位,都是來賀壽的年輕男子,多是與張家沾親帶故的。

當中一個一身月白錦緞,手拿玉骨折扇的男子被眾星捧月一般,正在侃侃而談,也不知說了些什么,逗得滿室的女子,無論老少,都笑了起來。滿室的熱鬧,一時竟沒有人察覺到楚意弦的到來。

楚意弦站定在花廳門口,目光帶著隱忍的急切在廳內掃了一圈兒,眉心便是輕蹙了起來,她頓了頓,便又細細望了過去,眉心便皺得更緊了些。

引她來的丫鬟碎步上前到了張老太太耳邊輕聲回稟了一句,張老太太笑著透過人群望了過來,笑著道,“弦姐兒來了!”

這一聲讓花廳內靜了靜,廳中眾人的目光都是望了過來。

這位便是楚家大姑娘了?

可是大名鼎鼎呢!想起這兩日華陰縣城中的傳言,廳內人的目光都一瞬間耐人尋味起來。

楚意弦恍若不知,收斂情緒上前,盈盈拜倒,給諸位長輩見禮,又給張老太太拜了壽,這才轉向婁京墨的方向,屈了屈膝,“三表哥!”

婁京墨目光已將她上下逡巡了一番,多情風流的桃花眼底含著兩分笑意,點頭道,“表妹真是女大十八變啊!”

楚意弦勾起唇角,“表哥倒是一點兒沒有變。”一樣的有女人緣,一樣的招蜂引蝶,從以前到現在,再到更遠的幾年之后,一點兒沒變。

奇怪!婁京墨桃花眼閃了閃,是錯覺嗎?竟從表妹的語氣里聽出了一絲絲嫌棄。

過了一會兒,得了表妹的眼色,表兄妹倆一前一后出了花廳,到了外頭,終于可以單獨說說話了。

楚意弦卻是劈頭就問道,“表哥一個人來的?”

“這話問的!你覺得我會跟誰一道來?”還是吊兒郎當不正經的語氣,婁京墨折扇一展,一邊在胸前輕扇著,一邊挑眉笑問楚意弦,他奉父命來華陰為張老太太賀壽,一早便已遞了書信去定州給姑母,姑母必然也是知會了同州的,表妹不可能不知道。可是剛剛,他瞧見表妹站在花廳門口,往廳內張望,卻分明是在找什么人。

楚意弦見婁京墨一雙桃花眼里暗藏著審度,心頭不由得一凜,旁人只當三表哥是個風流公子,她可半點兒不敢小瞧了他。

“沒什么。我只是想著表哥自來交友廣闊,昨日我去商號尋你,王掌柜還說你出門與朋友一道游玩去了。我還當你今日來,說不得會帶上兩個友人。”有些事兒,她可不想,也不敢讓任何人知道。

“是這樣啊!”婁京墨“哦”了一聲,“我今早剛回來,倒是聽說了表妹去尋過我!王掌柜說表妹挺急的,說許久沒有見過祖母和我父母親,心中惦念,想要見我問上一問……”

這話里的意思,從前的楚意弦未必能聽明白,如今的楚意弦卻是再清楚不過,立刻從善如流道,“外祖母身子可還好?舅舅、舅母呢?一切安好否?前年舅舅路過同州,還來瞧過我,外祖母和舅母卻是經年未見了,我心中還真是惦念得緊,表哥快些與我說說!”

婁京墨望她一臉情真意切的模樣,心中疑慮暫且壓了下來,難道……真的是他多心了?表妹一向簡單率真,心無城府,怕還真是他想多了!

等到壽宴結束,楚意弦回到自己暫居的房中,臉上的笑容卻是瞬間消失了。

她之所以一醒來便急急去尋楚老夫人,非要跟著一道來華陰,一是為了找杭依依,若是能讓她永生永世都進不了燕京城,不會出現在她往后的生命中,她不介意下狠手。二來,便是為了攪渾楚曼音和王毅才的這樁婚事。三,卻是因為她知道前世時,燕遲是與婁京墨一道來張府為張老太太賀壽的,雖然彼時他隱了身份,沒有讓人知道他是寧遠侯府的小侯爺。

她心中思念已經漫溢,等不及現在就想見他。

可誰知道,唯獨辦成的只有攪渾楚曼音婚事這一件事兒。其他兩件……杭依依不在華陰了,而燕遲也沒有來張府。她若再問,以表哥的精明說不定會窺探出什么端倪來,她只能忍著。

可這兩樁與前世不同的事兒已是讓她心中沸騰。

皺著眉思慮了片刻,她終于起了身,她不能這么干坐著,為今之計,她應該盡快回同州,然后等到石楠帶回定州的回信,盡快去燕京城,守著燕遲才是。

誰知,她帶著禾雀才走到門口,迎面就撞上了楚老夫人身邊的連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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