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雙眼清澈見底,好似所有的心思到了這雙眼里,都會無所遁形一般。
楚煜被這樣一雙眼看著,下意識便是垂了眼。
“大哥這般阻我去秋狝,到底是為了什么?”楚意弦仍然定定望著他,語氣更是犀利。
當然是因為……楚煜嘴角翕張,有些話幾乎沖口而出,可話到了嘴邊卻又生生被堵住了,他喉間滾了滾,再一滾,最后泄氣地垮了雙肩,“能為了什么?我剛才不都說了嘛……”
“既然就只是那些因由,大哥就不必再說了!早前太后娘娘還專門差人來送了東西呢,當中有兩套姑娘的騎服,這什么意思大哥會不知道?大哥不讓我去,可是不尊太后懿旨呢!”
哪里來的懿旨?太后可沒有明說要讓她和二妹妹去啊!
楚煜剛想說,楚意弦已經直接起身,下起了逐客令,“大哥沒事兒就出去吧!你杵在這兒,我們施展不開。而且,大哥也說了,我如今是大姑娘了,大哥老待在我房里,不像話!”
楚煜被說得發蒙,待得反應過來時,人已經站在門外了,而他身后,房門已經毫不客氣地關上了。
楚煜扭頭看了那門片刻,良久嘆了一聲,這才蔫頭耷腦地走了,知道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阻止楚意弦同去南山獵場了。
楚意弦聽著外間楚煜離開的腳步聲,嘆了一聲,卻是牽起了唇角。大哥以為她不知道,她卻是再清楚不過,不讓她去,不過是擔心這回的秋狝不太平,怕牽連了他們罷了。可她也實在放心不下,所以即便讓大哥擔心,這一回,她也非去不可。
臨近定好秋狝的日子,楚煜更是忙碌,即便是中秋也不過只是回府用了一頓團圓飯便又急急趕回了軍營。
八月十七,黃道吉日,崇明帝帝駕南行,往南山獵場而去。武將宗親隨行,禁軍護衛,五城兵馬司清道,車轔轔馬蕭蕭,整個隊伍綿延了二十里,旌旗招展,蔚為壯觀。
南山獵場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輕車簡從,快馬加鞭的話,大半日的工夫能到。
但這一回,這些人里頭多是養尊處優的,還有女眷,自然是走走停停,等到到了獵場之時,已經是夜半時分了。
楚意弦早有先見之明,路上哪怕再顛簸,也是能睡則睡,不像是楚曼音,頭一回往獵場來,起先有些興奮難耐,看什么都覺得格外的新鮮,等到后來就有些吃不消了。
等到到獵場時,許多貴女都跟蔫吧兒了的花兒似的,再不復嬌艷。
好在這些事情每年都會重復,安排的人都有經驗了,早就有十二監的人將帳篷搭好,又各自分派好了,各家的人自有人領著往各自分得的帳篷去,倒是有條不紊。
等到安置好時,已經快到三更了。
楚意弦路上睡得多,這會兒反倒有些走了困,雖然簡單洗漱了一番,躺在了榻上,仰頭看著穹頂,聽著一道屏風之隔,結香正領著石楠盡可能小聲地替她規整東西,聽著外頭的風聲蟲鳴,還有隱約的人聲,半晌都沒有睡意。
她索性放任思緒飄遠,想著大哥的諱莫如深,那件事的隱患定然沒有盡數解除。想著安陽伯府,想著蕭旻,想著那些外族人,也不知是北狄還是韃靼,還有這回吉危難測的秋狝……
也不知過了許久,結香她們將燈挑暗,無聲無息地各自歇下了,她又閉著眼輾轉反側了許久,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第二日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了,結香她們為她梳妝時,她還困得眼皮直打架。
楚曼音進來時正好瞧見,便是哼了一聲道,“你這副模樣出去了,豈不是丟咱們楚家的臉?”
楚意弦懶懶抬起眼皮,從銅鏡中瞄了一眼楚曼音,見她身上正正穿著那日太后賞下的騎服,倒是格外的精神!“二妹妹這番打扮,一會兒定是要下場為我楚家爭光了?”
楚曼音一滯,后槽牙有些發酸,可惡的楚意弦,不就是變著法兒地擠兌她不會騎射嗎?
楚曼音在這兒磨著牙,那頭楚意弦已經打扮好了,站起身來,朝著楚曼音一笑,“走吧!二妹妹!”
楚曼音轉頭一看她,又悄悄咬起了發酸的后槽牙,老天爺還真是不公平啊!
有些人好像天生就是要成為人群中眾人矚目的焦點的,譬如楚意弦!
她一貫喜歡穿鮮艷的顏色,在旁人身上就是俗麗,穿在她身上,反倒更將她天生的麗色都襯得更甚了兩分,那俗麗的顏色壓不住她,反倒成就了她。
楚意弦笑著邁開了步子,揭簾而出,迎著山林間爽冽的晨風和在日頭蒸騰下,恍若輕煙一般正緩緩散去的晨霧,此時的她哪里還有半分方才那副睡眼惺忪的模樣?簡直不要太精神!
抬眼望去,綿延不絕的帳篷,好似一朵朵白色的云散落在這片空曠的草地間。楚意弦和楚曼音姐妹倆相看兩相厭,索性誰也不理誰,就這樣一路無聲朝著皇帳的方向而去。
不用誰指路,前頭已經鼓聲震天,人聲鼎沸。
姐妹二人到時,只見皇帳前頭人頭攢動,禁軍圍守的正中,塵土飛揚。
她們靠過去,還沒有瞧見個名堂呢,倒是旁人先發現了她們,便是有人靠了過來。
“楚大姑娘!”這一聲是蕭韻。
楚意弦轉頭瞧見微微笑著走過來的蕭韻,當然也沒有錯過她身邊亦步亦趨的周又菱,笑著和楚曼音一道屈膝行了個禮,“郡主!周四姑娘!”
蕭韻淡淡一笑,周又菱瞄著美得耀眼奪目的楚意弦,卻是越看越不順眼,彎起粉唇笑道,“楚大姑娘真是姍姍來遲,只是可惜錯過了方才的精彩。不過想必楚大姑娘早前不在京城,不知道也是常理。這每年秋狝最開始都有一場名為穿云的比試,那叫一個精彩絕倫,真是可惜,楚大姑娘偏生錯過了。”嘴里說著可惜,周又菱的眼底卻閃爍著滿滿的幸災樂禍。
楚意弦紅唇彎了彎,小姑娘的小心思,她懶得搭理。
楚意弦前世時也是來過幾回秋狝的,對那所謂的“穿云”,自然也是見識過。
開國之君打仗,守成之君打獵,崇明帝自然也甚喜這項游戲,既可讓他松動筋骨,覺著自己尚年輕,也可讓他考校他的兒子和臣子們馬背上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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