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臨雪意遲

171 可憐

對于這一點,她對他還是信心滿滿的。

前世這樣的事情可也沒有少過,他幾時被算計到了?

何況,這位郡主也是想得太美好了,以昭陽長公主不肯吃虧,更不肯委屈燕遲的心性,這位郡主即便今日果真算計成了,也得不到半點兒好。

想通這些關節,楚意弦便是放松了下來,與蕭韻一般,安立于一旁看戲。

那邊假山后探頭探腦的主仆倆眼見著燕遲越走越近,卻也緊張得很。

郡主揪緊了帕子,深呼吸著,聽著腳步聲已經近在咫尺,見著望風的丫鬟朝著她點頭,她咬了咬牙,眼底已滿是堅定,驀地轉頭便是急沖了出去,腳下一崴,一聲花容失色的驚叫,姑娘嬌美地直直撞向了燕遲的方向。

這一下算得倒是精準,若是個憐香惜玉的,說什么也不會眼睜睜瞧著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摔倒的,定是會伸手相扶,而燕小侯爺,在燕京城是有名的紈绔,據說在煙柳街也是有名頭的,最是憐花惜花!

今日這個局,她也是孤注一擲,只要燕小侯爺伸了手,那便成了。

她悄悄睜開眼,看準了位置,一狠心,閉上眼,朝著那頭狠狠撞了去。

這角度撞上去,那便是直直往燕遲懷里去的,而且眼看著就要撞上了,旁邊看戲的人到這會兒也不由得緊了心。

誰知,燕遲卻是皺著眉,動作敏捷地往邊上猛然一竄,“嘭”的一聲響,申王府那位姑娘摔到了地上。

這般柔若無骨的可人兒這么狠地撞在鋪了碎石頭的小徑上,楚意弦瑟縮了一下,都替她疼得慌。

蕭韻卻朝她一瞥,挑起眉道,你開心了?開心的話盡管笑出來沒關系,我不會罵你太得意!

楚意弦回她一眼,做人得低調!

四下有些安靜,方才因著那一聲尖叫,被引來的人慢慢靠了過來,好巧不巧正好撞見了燕小侯爺往邊上彈開,然后,這位姑娘重重跌在地上的一幕。

偏偏,方才那姑娘揮出去的手不經意地碰上了燕小侯爺那一身新做的暗紫色流云紋直裰,他正很是嫌棄地拍著那上頭根本不存在的灰塵呢。

可憐的姑娘也不知是摔蒙了,還是丟盡了臉,干脆裝起了暈,她那丫鬟此時才反應了過來,大叫一聲“三姑娘”,便是急急撲了過去。

這一聲“三姑娘”,倒是喚起了兩分楚意弦的記憶。也不是所有王府所出的姑娘都能得個郡主的封號的,這一位若沒有猜錯,想必就是申王府那位歌姬所出,行三的姑娘了,沒有郡主的封號,生母早被申王當成禮物送給了旁人。從這件事上就可以瞧出申王夫婦是那等沒有下限的,前世此時,她尚未回京,有沒有眼下這一幕她不知道,不過后來也聽人提過一耳朵,這位三姑娘還是試圖勾引燕遲的,只是沒能成功,還被昭陽長公主狠狠羞辱了一番,名聲盡毀。后來,就被沒有下限的申王夫妻倆嫁給了茂公公。

沒有錯,就是那位茂公公!徐公公的義子,紫宸殿、陛下跟前的二把手。

不顧燕京城里的閑言碎語,舍了一個本就沒啥存在感的女兒,換得與茂公公成了“親戚”,不得不說,申王夫婦也真正有著一腔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的孤勇。

只是沒有人想過嫁給一個太監的那位姑娘,這一輩子還能有什么指望。

說起來,這也是個可憐的!畢竟她應該再清楚不過自家那一雙父母的為人,如今好不容易有一個燕遲送到跟前來,自然舍不得放棄,難怪要這般孤注一擲了!

楚意弦不由嘆了一聲,只是可惜了,誰讓她居然將主意打到了燕遲頭上?

人越聚越多,便有人朝著地上昏睡的申王府三姑娘指指點點起來。

不一會兒,單嬤嬤帶著人匆匆而至,卻很是從容,讓兩個膀粗腰圓的婆子將那姑娘抬著下去了,才笑容可掬請諸位散了,往前頭赴宴去。

楚意弦感受到兩道灼灼的目光,她抬起頭來,便瞧見燕遲隔著人影幢幢望著她呢,只看上去并不怎么高興,嘴角都快抿成一條直線了,她倏然牽唇一笑,朝著他豎起了大拇指。

他卻是皺著眉,狠狠瞪了她一眼,這才轉身大步而去。

邊上蕭韻一拍楚意弦肩膀,下巴朝著燕遲離開的方向一遞,“走吧!看戲去了!”

前頭設宴處已經熱鬧非凡,楚意弦到時,便察覺到不少人的視線都朝著她望了過來,毫無例外的皆是等著看好戲。

她面上卻始終沉靜,面上掛著明媚的笑容,從容徐步。

園子里搭了不少的涼棚,蕭韻打頭,領著楚家兩姐妹朝著正中間,最大的那一處而去。

果然越是走近,人聚得越多,隱隱已經聽到一把低沉清朗的嗓音正在說些什么,那是燕遲的聲音,楚意弦自是熟悉得很,落在這滿園子的鶯聲燕語中,也顯得格外的突出。

少頃,她們已經走到了涼棚外,抬眼便見著長身玉立站在涼棚正中的燕遲,目光再一挪,所見即是笑容滿面,一臉驕傲疼愛地注視著獨子的昭陽長公主。

方才發生的事兒昭陽長公主必然已經得到了消息,可面上卻瞧不出半點兒端倪來,真是個厲害的。

楚意弦在心里站著,目光逡巡過昭陽長公主下首的慶王妃,申王妃此時倒是不在。

自然不在,那三姑娘再不得寵,也是她申王府的姑娘,她還在這兒坐得住那才怪了。

目光再往左一溜,便瞧見了一個容長臉,笑容和婉的中年婦人,那是王氏這一代的宗婦,王公之妻王夫人,也正是王十六娘的生母。

王十六娘就站在她身后,一身粉紫色的衣裙,鮮妍得就好似春日枝頭新綻的花兒似的,落在這深秋時節,便格外地讓人眼前一亮。

她此時微微笑著,垂首立在王夫人身后,規矩守禮,一雙盈盈美目偶爾落在燕遲身上,卻盡是仰慕與崇拜……

“那便是王十六娘了!”蕭韻站在她身邊,下巴朝著那頭一遞,想來是怕她才進京不久,還認不全人。“裝什么規矩,當旁人瞧不見她那眼珠子都快黏在燕表哥身上了?”

她的好意,楚意弦自是要領的,笑著點了點頭,目光落在王家母女身上,淡淡笑道,“王十六娘與王夫人母女倒不怎么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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