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臨雪意遲

213 挨打

“是啊,說是詹玉平中飽私囊,不將人帶回燕京城,反倒私下處置,眼下不是已經死無對證了嗎?”

“什么死無對證?那渭陽關數萬將士難道算不得證人?何況,詹玉平他不肯束手就擒,還要妖言惑眾,不殺他不足以平息事態。”燕遲仍然噙著笑,漫不經心的語調。

“眼下詹玉平已死,自然是你想怎么說便怎么說,可此舉實在是有殺人滅口之嫌!”

“諸位大人聽說渭陽關中兵變由來,非但不去關心這軍餉事關重大,詹玉平一人是如何盤剝的,反倒在此處揪著我不放,這不是本末倒置嗎?諸位大人都是聰明人,按理不該如此糊涂,這樣一再糾纏,莫非你們還與詹玉平那蠹蟲是一伙兒的,為了他的死在抱不平不成?”

偌大的宮殿之中,吵成了一鍋粥。那些素日里便看武將不順眼的文臣們你一句我一句地將帽子往燕遲頭上扣,他卻是老神在在,一個人身處其中,卻尚能不卑不亢地應對,且游刃有余。那些話自然是狂妄恣意得很,可這一位主兒可是自小便是個混不吝的,說出這樣的話來,好像也沒有多么奇怪,反倒是那些個平日里能言善道的大人們,每每被他堵得啞口無言。一個個氣得臉色憋紅,胸腔發悶。

“好了!”聽了半晌的嘴仗,崇明帝好似終于聽夠了一般,抬起手來,語調沉沉打斷了眾人。

殿內,總算是慢慢安靜下來。

“朕深知諸位臣工為朝廷之心,不過詹玉平身為一方監軍,居然中飽私囊,克扣軍餉,以致兵變亂起,自是罪無可赦。人證物證朕已一并交代給三法司,到底如何,定要給朕徹查到底。至于燕遲......若詹玉平果真罪證確鑿,那么早晚也是一個死,他當初既然不老實,提前斬了也便斬了。”

這話輕飄飄的,落在方才那些與燕遲殿上爭執的大臣們耳中,卻刺耳扎心得很,陛下這心果真是偏得厲害。這樣的事情也能這么輕輕放過,還什么“斬了也便斬了”?

“不過......雖然情有可原,卻到底是不合規矩,而且,居然在這殿上便與諸位臣工爭吵起來,未免太不懂事了些。別的不說,這些大人哪一位不是你的長輩?資歷比你深了不知多少,平日里正該虛心求教,你倒好,居然在他們面前大放厥詞,看來,果真是朕平日里太縱著你的緣故,竟讓你不知天高地厚了。你可是燕家的獨苗,若因朕之故,讓你長歪了,朕可擔不起這個罪責。所以,這回定要小懲大誡,朕便罰你在家中禁足一月,面壁思過,一月后,給朕上封請罪的折子,朕看看你體悟如何,才決定是放你出來,還是繼續思過。至于你祖父和父親要如何罰你,朕......這回也不管了。”

后頭的話卻是對著燕遲說的,字字句句雖都是斥責,卻都是為人長輩的語氣,讓殿內其他人都不由得熄了再繼續擠兌燕小侯爺的心思。陛下的意思表達得很是清楚了,這是他親外甥,是他罩著的,他都罰了,誰還敢說什么?

還不是就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嗎?反倒是詹玉平一事,怕是不會因著他死了就完結。

燕遲應了聲,退到一邊,之后朝會上便是說起了其他的事兒,他眼觀鼻鼻觀心,卻還是能時不時感覺到身畔寧遠侯落在他身上的視線,惱火且銳利。

好吧!這里是熬過了,等到回府怕是別想逃過了。

果不其然,下朝后,寧遠侯就徑自提溜著他回了府。進門后,便押著他去了早前那座敞軒,這個天氣了,那敞軒中卻沒有燒地龍火墻,一走進去,就有一股子寒意從腳底生起,直蔓延至四肢百骸。偌大的廳堂正中已經是擺上了一根長凳,父子二人剛剛踏進去,房門便在身后關上了。

“趴下!”寧遠侯頭也不回地沉聲道。

燕遲斜斜扯著嘴角一哂,沒有半點兒意外之色,不曾爭辯,也不曾遲疑,聽話地解了身上的披風和披甲,只著一件夾襖便是趴上了面前那張長凳,動作自然而熟練。

寧遠侯回過頭看他閉著眼趴在那兒,一副任他宰割的樣子,眼底滑過一抹異色,卻還是順手便是抄起了手邊一根嬰兒手臂粗細的木杖,掄起便是照著燕遲身后打了下去。“嘭”一聲,木杖擊打在皮肉之上,發出一聲悶響,燕遲閉著眼,眉毛都沒有動上一下,更別說張口呼痛了,只是掰在木凳邊沿的雙手卻是緊緊摳在了那里,手背之上青筋暴起。

“你可知錯?”寧遠侯沉聲問道。

“還請父親大人明言,我是真不知自己錯在何處。”燕遲卻一貫的嘴硬,即使是這般境況下,語調里仍然帶著漫不經心的笑。

這調調兒落在寧遠侯耳中,自然是讓他更為惱火。“這樣大的事兒,你為何不與為父和你祖父商量,就這樣當著滿殿大臣的面張揚了出去?你可知道會有個什么后果?”

“會有什么后果?父親這般生氣,只是覺得我未曾與你和祖父商量?可這事兒我本是皇命在身,自然是查出什么,向陛下復命之時,便說什么。當著滿朝文武將事情宣揚出來,是陛下的意思,我可不敢擅作主張。”

“那斬殺詹玉平呢?難道也不是你擅作主張?”寧遠侯怒極,掄起木杖,又朝著他身后重重一記。

燕遲咬了咬牙,面上卻仍是玩世不恭的笑,“父親何必這般動怒,總不能那詹玉平是父親的人吧?”

“他是誰的人,你當真不知?”寧遠侯反問。

這回燕遲沒有吭聲,沉默不語中卻已是答案。

“只有一個詹玉平,哪里來的膽子敢將主意打到軍餉上去?渭陽關到燕京城,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牽連進去,首當其沖是誰,你不會不知。此事經你之口宣揚而出,便已算得將他得罪了,往后你,還有咱們整個寧遠侯府怕就要成他的眼中釘肉中刺,要拔之而后快了。你一時魯莽,竟是將咱們侯府置于危境,偏偏還不自知,你還不該打?”寧遠侯一邊說著,一邊又是掄起木杖,啪啪啪,連著打了好幾杖,方才喘著氣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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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遲恁是摳著凳沿,一聲不吭地扛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