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臨雪意遲

225 醉翁

“放心啊!長公主殿下不吃人!”后頭一句話是對著發愣的楚意弦說的,亦是滿滿的打趣。

楚意弦呵呵一笑,“郡主說笑了。”而后,便是一斂容,神色如常地重新朝著昭陽長公主和安陽郡主蹲身斂衽,行了個周到的大禮,“臣女見過長公主殿下和郡主!”

昭陽長公主淡淡點了個頭,目光從面前的姑娘身上輕掃而過,一件藏藍色出風毛的貂絨披風,明明是沉黯的色澤,可偏卻繡了大片的紅梅。一領黑狐毛簇擁著她的臉頰,那黑狐毛飽滿絨細,黑得發亮,簇擁著那一張臉愈發的雪嫩,兩頰偏還透著健康的紅暈,一雙眼透亮明澈,紅唇彎著,盡是艷色。

昭陽長公主在心底默默一嘆,這般顏色,也難怪她家那個不省心的色迷心竅了。

楚意弦被昭陽長公主的目光看得心頭惴惴,面上卻還端著笑,心里卻是嘀咕起來,昭陽長公主怎么會這么巧也在落霞山?而且看著她的眼神怎么有些奇怪呢?

氣氛有些詭異,鄭疏桐輕輕咳了一聲。

安陽郡主立時笑了起來,“今日倒是巧得很,大家都湊到一處了。要不,還是我這里做東吧,去請了你家里人一道過來,在這兒遇見真是太好了,也不拘什么規矩大小了,一處好好聚聚!”

“聚聚是可以,不過我方才來時就說了,我那里已經吩咐下去了,廚房都張羅開了,總不能白白張羅!左不過多了幾個人,也不至于就招待不了了。”昭陽長公主的語調一如既往的倨傲,說完,才撩起眼皮往楚意弦一瞥,“你不是一個人來的?你家還來了幾個,一并去請了來!”

楚意弦張嘴正要說什么,昭陽長公主卻已經蹙起了眉心,轉頭便對單嬤嬤道,“你親自跑一趟,去請楚老夫人和楚夫人!”

單嬤嬤應了一聲。

楚意弦見事已至此,只得嘆一聲道,“石楠,你陪著單嬤嬤跑一趟吧!”

石楠自然沒有二話,便是與單嬤嬤一道轉身走了。

昭陽長公主見楚意弦到底識趣,面上神色稍緩,“走吧!一起到我那莊子去坐一會兒!”

安陽郡主母女二人自然不會有異議,垂眸應了。

昭陽長公主則眸光一個輕睞,便將手遞到了楚意弦跟前。后者會意,心里微微一顫,面上卻是寵辱不驚,只是上前,神色從容地扶住了昭陽長公主的手。

這一幕落在安陽郡主母女二人眼中,她們靜靜對望一眼,恍惚有些明白了,或許,這回昭陽長公主來落霞山,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昭陽長公主的莊子離著鄭家的莊子不遠,而且早已有人在莊外備了馬車,她們出了莊門,便是登車而行,一路上便只聽得昭陽長公主和安陽郡主這對堂姐妹時不時低語兩句,鄭疏桐和楚意弦兩個樂得在一旁扮乖巧,只是幫著端茶倒水,遞個糕點什么的。

不過一盞茶的工夫,這馬車便直直駛進了一處莊門,一直到花廳前才停下。

天公不作美,居然又下起小雪來,她們便也沒了欣賞園景的心思,直接入了花廳。

廳內自然早就燒起了地龍火墻,一進了簾子里頭,撲面而來的暖意里還夾雜著些許花香,安陽郡主打眼一看,便是笑贊道,“我說四姐姐,你這花匠的手藝可真是了得的,這茶花居然眼下就開了?”

那花廳內擺了幾盆花,盡是各色茶花,有紅有白有粉,雖并非名品,可這個時節,能夠瞧見花香,卻也讓人眼前一亮。

花廳的一面門窗上鑲的是琉璃窗,轉頭便能瞧見窗外飄飛的雪花,細碎的,恍若沫子隨風飛旋。

“你若喜歡,回頭我讓他們給你送幾盆去!”昭陽長公主自來大方,“左右無事,會打葉子牌嗎?”這話卻是問的邊上的楚意弦。

“會是會,只是不精。”這倒是實話,楚意弦對葉子牌這類東西自來不怎么精通,倒是知道昭陽長公主大抵平日無聊,除了侍弄花草,還有一大愛好便是這個,只是前世昭陽長公主見著她都覺心氣兒不順,又哪里會讓她陪著打葉子牌?她也樂得輕松,這牌技便當真不是謙虛,而是真的只限于“會”而已了。

“不精才好啊,不精我們這兩個老東西才好贏你們的錢!不會舍不得吧?”安陽郡主笑呵呵接話道,話是對著楚意弦和鄭疏桐說的。

“怕什么,這眼看著快過年了,輸了再跟長輩們討要壓歲錢也是一樣。今日輸了,來日還能多掙些回來,倒是劃算!”楚意弦笑著回以一句俏皮話。

安陽郡主一怔,下一瞬卻是笑了起來,抬起手顫巍巍指著楚意弦,“瞧瞧,這才是個算得精兒的!好好好!就沖著你這話,回頭過年你來拜年,我呀,定給你多多發點兒壓歲錢!壓著你這鬼精的丫頭,好好長,來日好便宜了哪家的小子!”

“那我便先在這里謝過郡主了!”安陽郡主的女兒就要嫁到自己家了,自然希望自己這未來小姑能夠向著嫂子一些,楚意弦早前承過鄭疏桐的情,又是真正喜歡她,倒是并不介意,因而對著安陽郡主好意的圓場自然是投桃報李,竟是笑著屈了屈膝。

“可別先得意,那今日這牌桌上可得讓我贏得盡興了才成。一會兒輸得厲害了,可別哭鼻子!”安陽郡主笑著一指她,便已是率先轉身朝著一邊的桌子走了去,“來來來!說了這么會兒話,我這手都癢起來了,再不摸兩圈兒牌怕是收不住!”

昭陽長公主轉頭也跟著走了過去。

鄭疏桐和楚意弦相視苦笑了一下,便也抱著彩衣娛親的心思一道坐到了桌子邊。

楚意弦果真牌技不佳,鄭疏桐也好不到哪兒去,都不用刻意相讓,兩人便一直輸錢。

等到婁氏幾人被單嬤嬤引著進到花廳內時,楚意弦和鄭疏桐兩人都各自輸了好些了。

鄭疏桐正好面窗而坐,不經意抬起眼來,透過琉璃窗便瞧見了那一行人,心下不由有些慌,手一顫一張牌便甩了出去。

對面昭陽長公主便是笑著道,“不好意思了,桐丫頭!”一邊說著,已經一邊將牌放了下來,怎么倨傲,這會兒眼底還是隱隱露出了一絲笑意。

“鄭姐姐你故意的吧?我這好不容易要做成一副牌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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