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遲一愣,婁氏見他那副呆樣,又是笑了起來,“過兩日得先請你們來喝喜酒才是!”
燕遲呆呆地轉頭望向楚意弦,楚意弦望著他,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滿心的無奈只得化作一句“呆子”!
笑語聲聲中,倒好似將今日宮里發生的那些事,兜繞而來的陰霾都盡數驅散了一般。
濃云遮蔽,不見月色,楚意弦和燕遲兩手十指交扣,相攜往大門處走去,卻好似爛漫了春色,月下花前。
“對了,今日那個小宮女不是長公主殿下的人吧?”走了一會兒,眼看著二門在望,楚意弦終于想起了心頭的一樁疑慮。
燕遲面上的笑微斂,輕輕“嗯”了一聲,神色間卻帶出兩分躊躇來,欲言又止地瞥了瞥她。
楚意弦捕捉到他的視線,有些奇怪,“怎么了?”
“那個宮女出現的時機剛剛好,否則事情沒有那么容易平安度過!”
楚意弦點頭,這個她也知道,所以才會心生疑慮。
“我沒有刻意去查,不過想了想,彼時情況下,那個宮女若不是我母親的人,那必然也是有人要幫我們。想來想去,怕也只可能是有個人的手筆。”說到這兒,燕遲頓了頓,抬眼瞥向楚意弦。
見她神色怔忪,他便知道,她聽明白了他的話。
“我倒是萬分不想讓你承了他這個情,可猜出來了不告訴你,倒好似我自己小肚雞腸,或是怕了他似的……眼下好了,他人不在宮里,倒是會見縫插針得很,轉眼又給你施了個恩。”語調里沖天的酸味兒喲!
“這樣多的恩情,我可還不上,難不成還真要我以身相許?”楚意弦一臉的無奈。
燕遲眼里卻是冒起火來,咬牙道,“他敢!”下一瞬,便是抬手將她攬在懷里,緊緊鎖抱住,“即便他真是這么個想法,我也能給他掐滅了!你是我的,我一個人的,他想都別想!大不了再將人情還他便是,咱們不欠他的。”
可因著這事兒,燕遲心中的危機感更甚了兩分,“回府我便與母親商量咱們的婚事兒,等你大嫂進了門,我們家便登門提親。”
楚意弦難得地乖順,貼在他胸口輕應了一聲,一雙眸子卻是微微沉黯。
燕遲亦是不再說話,兩人只是靜靜擁在一處。
宮里發生的事兒,蕭韻也好,蕭晟也罷,都是濃重的陰云,壓在他們的心頭,揮之不去。
這看似平靜祥和的燕京城,就好似處于暴風雨的前夕,四處風云暗涌,不知什么時候,就會風狂雨驟!
平王府內,蕭韻全無平日里的那副清高倨傲的模樣,冷沉著一張臉,一雙眼里迸射出森冷的殺意,抬腳便是將面前的人踹翻,“蠢貨!”
那人一身玄衣,忍著胸口的悶痛又趕忙爬起跪好,不敢吭聲。
“誰讓你多此一舉去殺人滅口?還愁沒有把柄往人家手里送嗎?”蕭韻恨得手癢,若不是眼前這把刀勉強還算好使,她真恨不得親自上手折了。
“主子放心,屬下很是小心,已是處置妥當了,不會讓人察覺的。”
蕭韻忍了忍,到底是沒再爆粗口,反正這蠢貨做都已經做了,她再怎么怒也是無濟于事。不過……
“當真都處理干凈了,沒有留下首尾?”蕭韻稍斂怒色,瞇起眼來。
“這個還請主子放心!”說起這個,那人顯然很有信心,音量都要洪亮了兩分。
蕭韻面上的怒色已經徹底深斂,點了點頭,“那這次的事兒便到此為止了。下去后,自去請五十鞭子,小懲大誡,往后若再有私自行事,便不是幾鞭子可以了事的了!”語調幽幽,卻字字都淬著殺意。
地上那人哆嗦了一下,再不敢多言,道一聲“是”。
“滾!”蕭韻冷冷一聲,那人立刻起身快步而出。
蕭韻望著關上的門,以及門外黑洞洞好似看不到盡頭的夜,一雙眼也是沉凝下來,幽如子夜。
“你看上去好像有些憂慮?”角落里一把嗓音幽幽響起。
蕭韻目下微微一閃,“我是擔心楚意弦起了疑心!”
“未必吧!你不是說,她只是聽了你的提醒,所以才取下了那支簪子嗎?我瞧著,她只是運氣好,而且,很是聽你的話啊!”
“那可不一定,她可絕沒有表面看來的那樣不學無術!”
“可你也說了,她、蕭晟以及燕遲之間的感情糾葛,就是我們可以大做文章之處。她若真起了疑心,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將她殺了,想個妥帖些的法子,一樣可以讓這燕京城亂成一鍋粥,屆時可不就是我們久等的良機?”
“先莫要輕舉妄動!這事兒,還得讓我再看看!”蕭韻神色一肅。
“看看?”角落里那人一哂,“你要看便看吧,只希望你不是真對楚家那位姑娘假戲成了真,將她當成了知己,舍不得對她動手了吧?”
“閣下慎言!這事兒從頭到尾,都是我一手謀劃,閣下何時見我忍過手?”蕭韻嗓音一利。
“郡主有沒有忍手,在下不知,可郡主的謀劃卻是功敗垂成,這是事實。在下還未想好,該如何向將軍回話呢!”
“倒是用不著你,我自會向將軍交代!”蕭韻臉與嗓一并冷沉下來,再無半絲溫度。
“郡主是該想想怎么交代了,至于郡主想要的再看看,也莫要自作主張的好,還是先問過將軍才好!將軍與郡主一般,都很是忌諱手下人自作主張!”
“對了,還有一事兒,還得提醒郡主一聲。之后的事兒,郡主可要仔細謀劃才是,若再出了紕漏,可就不是交代這么簡單的事兒了。”
竟是將方才她訓斥手下的話,一字不落又盡數扔回了她身上。
蕭韻面無表情,冷哼一聲,“多謝提醒!”
角落的窗戶無風自開,一道身影恍若一道烏煙從屋內竄出,眨眼不見蹤影。
蕭韻望著隨著夜風飄零的紗帳,嘴角輕勾一抹殘冷的笑痕。
同樣的夜色下,離著平王府不遠的齊王府書齋內,蕭昆正一邊袖著手,一邊強忍著哆嗦問道,“三哥,你這回該不會又是施恩卻不留姓名的打算吧?這回怎么說也是你及時出手,這才幫了楚大姑娘大忙,怎么也該讓她知道才是。而且你未進宮,卻也能及時救她于水火,不是更足以讓她瞧見三哥對她的用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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