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笙悄悄舒了一口氣,看著二掌柜重新揭開那帕子,將托盤里的首飾一樣樣仔細輕巧地放進錦盒中。
一只手卻在這時驟然伸了過來。
那是一只怎樣的手啊!好似冰雪雕就一般,瑩潤無暇,晶瑩透亮,沒有涂抹蔻丹,指甲是漂亮的粉紅色,可卻讓她們這些女子望著都覺晃神,真真是羨慕嫉妒恨。
然而那只手伸過來,卻是不由分說便直直抓起了已經放進錦盒中的一只紅翡玉鐲。
王笙見狀,雙瞳一縮,驀地扭頭望去。
卻見楚意弦不知何時走到了她的身邊,手里正捏著那只紅翡玉鐲在打量,神色專注,眉心卻微微蹙著,“這玉鐲.......”
尾音拖長,讓王笙心房不由緊提。
“挺不錯的,我要了。”楚意弦卻是驟然道,而后,落在那玉鐲上的目光才抬起,望向王笙僵凝的臉。
四下里一寂,下一瞬,王笙身邊早前那個最開始就讓王笙不要理楚意弦的那位鵝黃衣裙的貴女便是哼道,“楚大姑娘,你這是什么意思?這玉鐲可是十六娘特意訂制的,什么叫做你要了?”
“陳七姑娘,您家可是出了名的書香世家,怎么竟連這么簡單的話也聽不明白了?這樣粗淺的話便也不勞煩十六娘這個燕京城第一才女為你解釋了,我這個文墨不通的倒是不介意再與你說明白一些。我要了的意思自然就是這個鐲子我瞧著喜歡,十六娘這樣謙和知禮的人,應該不會與我爭搶的吧?”
“豈有此理,你這分明是強搶……”陳七氣得臉色都變了。
楚意弦卻理也不理她,而是徑自望向王笙,笑著道,“十六娘最是個大度謙和的,應該不會舍不得吧?你訂制這紅翡玉鐲花了多少銀兩?我再補給你差不多的便是,這玉瓏軒中你瞧中了什么盡管開口,只將這只鐲子讓給我便好。”
王笙面上的笑容有些勉強,緩了兩息,有些尷尬,卻還是道,“楚大姑娘,這凡事講究個先來后到……”
“自然是講究個先來后到,若換了別的東西,我也不會這般為難十六娘,可是……這鐲子瞧著與我這只不是一對嗎?”楚意弦一邊說著,一邊利落地將左邊的衣袖往上拉起,露出了一截欺霜賽雪的手腕,腕上那一只紅翡玉鐲便自然而然顯露人前。
只是,楚意弦那一只鐲子顯然比之拿在右手中的那一只更是上乘,顏色嫣紅似血,晶瑩透亮,如果說玉瓏軒這只鐲子是上品,那楚意弦腕上那一只便是絕品。
可眼下這鐲子有多么難得,倒并不怎么讓人關注,反倒是……楚老夫人和楚曼音都是皺眉望向王笙,就是她身邊那些貴女望著她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王笙臉上的神色亦是有些發僵,卻是強扯著嘴角道,“楚大姑娘,我事先并不知你有這么一只鐲子,抱歉!”
“是嗎?”楚意弦抿嘴一笑,那疏冷的眼眸微瞇,語氣中的懷疑毫不掩藏,“那眼下你知道了,還請十六娘割愛!”
王笙臉色有些白,強撐著笑容,可神色卻還算得堅定,“楚大姑娘,我知道你是怕早前宮中白玉蝴蝶簪的事情重演,可這兩只鐲子只是乍一看去相似罷了,實則仔細一看就能瞧出差別來,楚大姑娘無需這般緊張,而我也是真正喜歡這鐲子……所以,抱歉了,楚大姑娘!這世上,有些東西可以讓,有些東西卻是不能讓的。”她一雙眸子定定回望楚意弦,嘴角含著笑,眸底卻一派冷銳。
楚意弦自然看得清楚,“看來……十六娘果真是瞧中了我的東西!”
王笙彎起嘴角不語。
陳七卻忍不住了,“楚意弦,你不要太過分了,什么叫你的東西?只是與你的相像,便是你的東西了?”
楚意弦置若罔聞,只是與王笙無聲與目光對峙,片刻后,她倏然一扯嘴角笑了,“看來,十六娘是不會改變主意了!”
王笙沒有說話,粉唇彎彎,卻好似什么都說盡了。
楚意弦點了點頭,明白了。“既是如此,我也只能……”目光意有所指地一瞥邊上的陳七,笑弧驟然擴大,配上那樣一張艷麗的臉,明媚中又顯出兩分說不出的妖異,“如十六娘所愿了!”
話落,她的手卻是驟然一松。
眾人驚疑兼不敢置信地看著那一只紅翡玉鐲從她手中脫落,然后“啪嗒”一聲落在地上,碎成了幾截,而楚意弦連眼也沒有眨,笑望著王笙的臉怎么看怎么充滿了挑釁。
王笙的臉色徹底白了,低頭望著地上碎成了幾截的鐲子,沒有說話,可卻咬著下唇,眼里含著隱忍的淚,怎么瞧,怎么都是委屈。
這模樣落在旁人眼中,尤其是陳七眼里,便更是讓人火冒三丈,立時便是上前來,將王笙往后一擋道,“豈有此理,楚意弦,你當真是目中王法,這般明目張膽地欺負人,難不成真要去陛下面前分辯一二嗎?還是錯把這燕京城當成了定州城?”
這話,可就算得誅心之言了。楚老夫人和楚曼音臉色不由得都是變了,倒是楚意弦面色無異,仍是一副笑盈盈的樣子。
“陳七姑娘果真有乃父之風,這說話也是鏗鏘得很,只是未免有些言重了。不過是你們小姑娘家絆句嘴,怎么就扯到了楚大將軍身上?楚大將軍鎮守一方,為國為民,飲風餐沙,實在不該再這般受人非議,否則,豈不讓邊關將士都心寒嗎?”不咸不淡的話語里甚至帶著兩分厲色在幾人身后響起,陳七、王笙,還有她們身邊其他幾位貴女面色不由得都是一變,忙打迭起笑容,轉身朝著身后一福,“見過長公主殿下!”
身后那人一身寶藍色的折枝花紋灰鼠皮襖,發髻和發飾都很是簡單,家常的妝扮,可卻遮掩不住那種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還有讓人不敢逼視的皇家威嚴。
那些個貴女連頭都不敢抬了,唯獨楚意弦款步上前,徐徐拜下,不見半分惶然之色。
燕京城中,誰人不知這玉瓏軒正是昭陽長公主的嫁妝鋪子?這日進斗金的生意,又臨近年關,要碰上她,簡直是再容易不過的事兒,不過碰上時,卻偏偏還生了這樣的事端,就委實有些太沒有運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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