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如今這樣的情形,她即便是頂著百年王氏嫡女的尊貴名頭,也至多以一個良娣的身份,被抬進東宮。可要命的是,太子被廢只怕已是定局,她若果真與太子牽扯到一處,當真只有被毀得萬劫不復了。
王笙越想越是害怕,眼里的淚蜂擁而下,比方才哭得還是厲害。強撐起身子爬起來,如同抓著救命稻草一般,緊緊拽著王皇后的裙擺,迭聲道,“姑母……姑母您要救我,一定要救我!我不能……我不想過那樣的日子,姑母您最疼我了,您不能眼睜睜看著我走到那般地步啊!您原諒我……以前都是笙娘不好,是笙娘任性,笙娘傻氣。不聽姑母的話,這才將事情弄得一團糟,笙娘知道錯了,往后……往后定然不會了。往后姑母說什么就是什么,笙娘一定唯姑母之命是從。姑母……您就再幫我一次吧!”
王笙顯見是真的怕了,渾身都在發著顫,即便是我見猶憐的美貌也被那樣的哭給毀了個干凈。
王皇后看不出動容與否,神色冷漠地低頭望著匍匐在她腳下的王笙,“說的都是真的?當真知道錯了?當真往后都聽本宮的話,再不會自作聰明了?”
王笙從這話里聽出了王皇后的松動,忙點頭如搗蒜,“當真!當真!”
“可……眼下還能怎么辦?”王皇后卻是話鋒一轉,幽幽地問道,話尾滲進了刻骨的涼意。
王笙剛剛升起的希冀又有一瞬的龜裂,許是知道自己除了王皇后再沒有救星,她自然不能輕易松了這唯一的救命稻草,她忙扯扯僵硬的嘴角道,“不會的!姑母您手段了得,定然還有法子的!一定還有法子!”
王皇后望著她,良久沒有說話,一張漠然的面容看不出神情的變化。過了好一會兒,王笙都覺得她嘴角的僵笑都要維持不住時,終于聽得王皇后長嘆了一聲,從袖里掏出一張絹帕遞給王笙,道,“先將你臉上那鼻涕和眼淚擦擦,哭得這般丑,若果真被別人瞧見了,那也不用再想什么法子了。”
王皇后從以前便對王笙一直的耳提面命,這張臉,這副上天恩賜的美貌便是她們最好的籌碼,若是連美貌都沒了,那還是認命得好。
王笙見著遞到眼跟前來的那絹帕,先是一愣,繼而便是歡喜起來,忙將那絹帕接了,笑道,“多謝姑母!”這回的笑比之方才就要真切了許多。
王皇后低頭望著王笙用那絹帕擦拭著臉,目光不經意一瞥,便瞧見了她頸子上衣領遮擋不住的那些痕跡,眉心便是一蹙,丹鳳眼中又是一瞬幽冷。
王笙這會兒敏銳得很,似是察覺到了什么,驟然抬眼往王皇后望去,果然又被她的表情嚇住了,順著她的視線,她陡然想到了什么,忙小心地扯了扯衣領,奈何,夏日的衣裳本就輕薄,領子也較矮,那些痕跡又太多太重,根本遮蓋不住。
這被姑母看著,又該不喜了吧?王笙急得都又要哭出來了。
王皇后淡淡一瞥她,收回了視線,揚聲對著外頭喊了一句“如意”,才又轉頭對王笙道,“起來,到邊兒上坐著,這樣成何體統?”
王笙一愕,忙緩緩站起身來,望了望王皇后,頂著她漠然冰冷的目光,僵硬著身子走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幾乎剛剛坐下,便聽著細碎輕盈的腳步聲由外而來。
王笙今日到鳳藻宮時,王皇后便只讓如意親自陪著她,其他伺候的人都早被攆了出去。王皇后回來之后,如意便是識相地退了出去,親自守在了殿門口。聽了傳喚,又將時間掐得這般精準,出現得不早也不晚。這些細節,王笙從前從不在意,如今細細品來,卻再一次被王皇后的手段所折服。大抵也只有王皇后才能調教出這樣機靈周全的人兒了吧,這么一想,王笙自今日出事后就一直惶惶的心,竟是安定了下來。
是了,只要姑母肯幫她,這次的事兒,一定可以平安度過的。
如意進來之后,朝著王皇后和王笙低眉垂首行了個禮,便是束手站在一旁,等著王皇后的吩咐。
“去!給笙娘熬碗湯藥來,你親自看著,親自熬,親自服侍著她喝下,不能出半點兒紕漏!”王皇后淡聲吩咐道。
王笙一愕,只覺渾身發冷,楞楞抬眼望著王皇后,目光漸漸有些發直。
如意的面上卻半點兒異色也沒有,好似聽到的,只是再平淡不過的一句吩咐,應了一聲“是”,便是轉身而去,步子仍是輕盈從容,與來時一般無二。
王皇后這才轉頭望向王笙,見她那副木呆呆的表情,王皇后的眉又皺了起來,“你這副表情,難不成,還想留下個孽種?”
王笙一愕,繼而白著嘴臉用力搖頭。
王皇后的神色稍緩,“那倒還沒有糊涂到底。你聽好了,一會兒如意將藥送來,你一定要乖乖的,一點兒不剩地給我喝下去。你既說了知錯,也承諾了往后會乖乖聽本宮的話,本宮便再最后信你一回,保你一次。”
“只一點,往后你若再有一次不聽本宮的話,本宮就再也不管你了,這話,本宮可不是唬你,說到做到。你......聽到沒有?”王皇后俯低身子,與王笙平視,一雙丹鳳眼毫無溫度,直直望進王笙眼底,語調仍是徐緩有致,音量都未曾提高一度,卻讓王笙的臉色又白了一寸。
她可不敢將這話當成玩笑,忙再次點頭如搗蒜,一雙眼里盡是懼怕,純粹得很,也真實得很。
她這樣,反倒讓王皇后滿意了,重新站直身子,她抬手抿了抿頭發,已經消失了許久的笑容又重新躍上了唇畔,“一會兒喝了藥,便乖乖躺下休息,其他的事兒,自有姑母替你做主,你放心!”
雨聲仍是嘩嘩不止,外頭的天黑洞洞的,好似已經入夜了般。
這個時候,卻有人頂著這么大的雨,匆匆來了鳳藻宮,顧不得身上濕了大半,急急收了傘,將傘隨手往墻邊一擱,便是直直沖進了偏殿里。
偏殿里,早已點了燈,有人坐于那燈下,正在用剪子輕輕剪著燭花,那意態不要太閑適喲,特別是與自己這一身的狼狽對比,更顯得安然、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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