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有個掉馬的紈绔

第58章 送行

李繡跟何支書倒是沒有注意到兒子不自在的情緒變化,兩人都有工作要忙,由林緣跟何進兩人送何遠進城。

白峽鎮的火車站不大,來往的人卻不少,熙熙攘攘,很是熱鬧。

何遠穿著一身迷彩解放衣,腳下是解放鞋,身材高大,腰桿挺直,杵在地上像是一堵門,精氣神兒十足。

從進了候車廳開始,就老有人回頭看他,他自己安然自若,對那些或審視或好奇的目光視而不見,跟在他身邊的林緣卻有些不自在。

她晃了晃手,小聲說道:“你牽著我干啥?我跟進哥該回去了。”

“我自己的媳婦我愛牽,你管不著。”何遠臉上一點笑模樣都沒有,兇狠惡煞的,林緣安靜下來,任由他拉著。

她越是乖巧,他就越煩躁,掃了他哥一眼,眉心不展,看起來頗為糾結。

何進見他這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都替他累得慌,“有什么話你就直說,再過會兒沒機會了。”

到底是拜托他哥沒事多看顧著媳婦一點兒,還是囑咐林緣離何進遠一點兒,何遠挫敗地嘆了口氣,理直氣壯道:“你弟媳婦,我不在,可別叫人欺負她。”

林緣性子敏感,有什么寧愿放在心里不肯叫人知道,又是個愛虧待自己成全別人的軟心腸,把她娶進門那天起,何遠就下定決心要給她好日子過的,不能親自守著,怎么也放心不下。

何進無語半晌,臉上溫和笑著,安弟弟的心,“放心,娘喜歡緣緣,你這幾年不在家,指不定娘還以為她當初養了一兒一女呢。”

林緣笑了起來,眼睛彎成月牙,肌膚如同正成熟的荔枝肉,水嫩水嫩的。

昨晚他還摟著她,想怎么親怎么親呢,何遠伸手捏住林緣的臉,捏得她嘴巴一嘟一嘟的,惡聲惡氣道:“難看,不準笑了。”

林緣不滿,掰住他的手腕,“你家住海邊的,管得寬,等你走了以后,我可就清閑自由了。”

何遠將她當閨女一樣看得嚴實,連她里頭穿什么衣裳也要指手畫腳,要是不聽,他就耍賴,她也是無可奈何。

何遠仔細觀察著她的神情,看她不像說假話,瞬間涌起危機感,理所當然地要求:“雖然我不在家,你也不準把我丟在腦后,每個月至少三封信,我數了少一封你就完了。”

“那你別走了,就在家里待著好不好?”

何遠心里一蕩,得意地揚起下巴,“終于意識到沒有我不成了?但我出去是干大事的,你聽話不要鬧,想我了就……”

林緣擺擺手打斷他的話:“省得寫信手累。”

何進站在不遠的地方,看他倆鬧,過了一會兒垂下頭在一旁等著。

等他再抬起頭來,何遠跟前正站了個穿著時髦洋氣的女孩子,走近前聽到對方的說話聲。

“……我舅舅說是給你介紹工作你不要,現在倒好,老遠去當兵受苦,以后回來還不知有沒有著落,也不知你咋想的。”女孩子一副特別親近又為何遠考慮的口吻,埋怨里滿是關切,不明白的人該以為他們很要好。

就如林緣,田慧一出現,她就沉默了,插不上話也不知插什么話,主動權全被人家掌握去。

何遠瞅了林緣一眼,又拉起她的手,觀之禮貌卻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懶得接田慧的話,而是直接介紹:“這我媳婦,林緣。”

田慧貌似這才看到林緣,笑瞇了眼睛,上下打量她一番,溫柔可親又大方地說:“你好,我叫田慧,在文工團上班。何遠以前在我舅舅廠里,我都沒聽他提起過你,有機會邀請你去看演出多好。”

田慧家境優渥,堆砌出來的底氣讓她在任何場所、面對任何人都能落落大方,乾坤在握。

林緣被她看著,隱隱氣虛,總想離田慧遠遠的,偏偏田慧似乎對她很感興趣,竭力要跟她交朋友一般。

田慧天真嬌俏,幾句話來往便確定了林緣手下敗將的結局,即使還不明白自己輸在哪里,卻不再將她放在眼里,跟何遠交流若無旁人:“你過去之后給我寫封信唄,我舅舅也挺惦記你,前兩天還問我來著。”

“軍隊里挺忙,寄信次數也有限,我要全寄給家里。”何遠低頭看林緣,意思不言而喻。

田慧頓了頓,很親切地喊林緣:“小緣不會這樣小氣吧,咱們好歹挺處得來,朋友的緣分多難得。”

誰他媽跟你是朋友,何遠恨鐵不成鋼,只是盯著林緣,笑也懶得維持了,公然跟她咬耳朵,還在她腰上不滿地捏了一把。

林緣斜他一眼,捉住他的手不準再鬧。

田慧要喊林緣去喝咖啡,林緣一句回家還有事拒絕了,她還要邀請林緣有空去看電影,何遠絆著林緣說話,讓她沒空回答,反正就是晾著田慧,指望她趕緊走,他沒功夫搭理。

兩人之間的氣氛仿佛有一層無形的隔閡,外人怎么也融不進去。

幾番被無視,田慧不高興極了,收起笑來打算告辭。

林緣抱歉地朝她笑笑,何遠聲音不大不小,剛夠幾人聽到:“……記住了沒啊,我馬上走了,你還惦記不相干的人干啥?聽我說。”

田慧的臉徹底黑了,對著林緣眼神不善。

何進過來聽到這么一句,不知道田慧怎么惹了何遠,看來是真不喜歡她。

他這弟弟人雖然看似不著調,有時候卻很穩妥,即使不喜歡誰,絕不會當面給人難堪,只會在背地里坑得人家暈頭轉向。他甚至會湊上去出個主意搭把手,捉弄了人還叫人家感恩戴德。

再看田慧蹙眉盯著林緣,他大概想明白了,何遠是真護短。

田慧好心要送何遠上車再走,何進不好意思跟何遠一樣晾著人家,有一句沒一句搭話。

田慧心不在焉,見何遠跟林緣相處好得不行的樣子,心里極不舒坦,卻不知道在賭哪口氣,硬是不走。

火車靠站停下,大喇叭提示音洪亮,何進幫何遠把東西拎上車,終于目送著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