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心思敏銳的商譽辰,自是發現了端倪,楚泓體內有著上古狐妖魔祇帝君這點毋庸置疑。
若說身上疑點重重的蘇蓁,和顧姜口中的馭妖師錦瑟沒有半點干系,他是決計不會信的。
“顧姜,依你意思,阿湛是翼人魚族的后代?”
顧昀舒斟酌片刻,點了下頭,“但,此事不可宣揚。”
蘇蓁挑眉,問道,“東籬君,你先前說,翼人魚族會覆滅,是因飛升之際遭遇天劫。既然如此,阿湛何故能僥幸躲過此劫?天地規則之力,他如何承受的住?”
“正是如此,他才體弱到需要褚墨宣斷尾相救。”
“蠃魚族和翼人魚族,都近乎遭受了滅頂之災。我也不信什么冰棺可活死人,肉白骨。天地規則之主絕不可能容許這樣逆天的存在,一經它察覺,必定會將其抹殺。
陶縣令說,他所見的是一副冰棺。
但我見到的卻是石棺,只是在它的外殼破裂脫離后,才露出了里面的玄冰,以及...阿湛!”
“會不會是有人故意引你和木頭找到它?”公子謄忽然道。
蘇蓁聞言,驀地想起那只綠眼怪物,背后涼颼颼的。
褚墨宣定然是一早就知曉了蠃魚族祭壇藏有什么,但他遲遲沒有去,定是在等她現身。只有她的血,方能解開封印阿湛的玄冰冰棺。
對了!那個遺之精魄也是用她的血解開的。
蘇蓁心道:那綠眼怪物難不成是只兇獸?!
‘我只要你答應兩件事,解開遺之封印,第二件事,把時歡晷交出來。’
‘解開遺之封印......’
‘解開遺之封印......’
“解開遺之封印?交出時歡晷?”
蘇蓁輕聲呢喃著,忽而怒目圓睜,忿忿道,“你個死狐貍!又騙我!”
原來他一早就謀劃好了!那個形似海底的異空間,他一定早救去過,卻尋不到入口!
那個綠眼怪難不成就是上古異獸‘遺’?!
也不知何故,當年她怎地竟把遺和阿湛給封印在了一起!
當她以為無意中救了阿湛,殊不知卻放出了遺!
該死!褚墨宣!臭狐貍!居然又利用她!
她對‘遺’的相關記憶近乎沒有,僅僅限于傳說記載。許在潛意識里,只要她不答應隨他去,他也無可奈何。
于是乎,她只管防著褚墨宣搶走時歡晷即可!天知道那個臭狐貍居然老謀深算,他從最初時想要的,從來都是第一個......
褚墨宣!!!
“蓁兒?你想起什么了?”
蘇蓁陰郁著臉色,咬牙切齒,在心里將褚墨宣給罵的狗血淋頭,“太子殿下,我有要事要先走一步!咱們江都主城見!東籬君,照顧好阿湛。沉沉,你和小和尚去找月娘,我擔心她會出事。”
話畢,被怒氣沖昏了頭的蘇蓁轉身就想離去。
“等等!蘇施主,你要去哪兒?”玉竹問道。
蘇蓁咬了咬牙,目露兇光,“殺人!”
“阿彌陀佛!蘇施主!你不可如此兇悍!”
“什么?我兇悍?”蘇蓁被氣的腦殼痛,“對!我不但兇,我還要把那個臭狐貍給碎尸萬段!烤了炸了煮了蒸了煎了燉了,總之怎么吃著香怎么來!”
聽見蘇蓁已經氣的口不擇言,顧昀舒的頭也跟著痛了,抬手掐算過后,臉色驟變,“晚了,來不及了。”
眾人驀然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波動自江都主城傳來,在他們錯愕之際,一道墨綠色光束沖天而起。其威壓所過之處,江河水流翻涌,多數巨石及樹木直接被其碾壓成齏粉,隨著秋風拂過,轟然消散。
蘇蓁和顧昀舒驚訝對視,紛紛閃身朝外沖了出去,眾人緊隨其后。
蘇蓁臉色‘唰’的白了,心道:完了!大意了!真闖禍了!
口中默念咒語,攤開右手,手心中金光乍現,墨色錦宣古塤在她纖細的五指間飛急速旋轉。雙臂展開,腳下金色微光浮現,熟練地運轉元珠,當靈力悉數回歸體內,經脈中的舒暢感不由得令她彎了彎唇角。
她的體態輕盈,仿佛輕如鴻羽,腳尖點地,縱身一躍飛入了空中。泛著烏木般色澤的發絲好像有著生命般,于她的身后飄浮飛揚。
雙手握緊錦宣,悠揚的曲調中帶著塤特有的哀婉滄桑感,又猶如海水中泛起的波浪,與眾人耳邊縈繞。
紅色的微光及白色光點不斷從錦宣中飛出,形成一道半透明的紅色結界,將整個梨亭鎮籠罩其中,再火速朝著周邊城鎮蔓延,避免這些已經變得千瘡百孔的小鎮再遭迫害。
顧昀舒斂眸,飛身入空,浮空立于蘇蓁身側。
垂于身側的左手微微彎曲,左手食指上雕刻著一朵荼蘼花的銀灰色戒指陡然間光芒大盛,‘碎邑’陡然出現,右手五指動了動,四支泛著寒光的銀光箭矢出現于他的指間。
動作嫻熟的搭箭勾弦推弓,四道流光箭矢猶如華麗的鳳凰尾羽劃過天際。在其即將刺破蘇蓁的結界時,只見其爆裂成了灰色光點,融入了紅色結界當中,灰色的光點不斷閃耀著,空中的血月映照依舊。就仿佛,在漆黑蒼穹之下,又多了一層紅色夜幕。
璀璨絢麗的虛幻場景中,卻是步步殺機。
一青一白兩道身影并肩浮空,一人吹塤,一人射箭。迷醉的塤聲中,夾雜著箭矢劃過蒼穹的破空聲。
那二人十分默契,緊密配合的天衣無縫,完全的將背后交托于對方。
末沉聽著塤曲,仰頭望著空中的白衣‘少年’,昔日百姓們對她怨毒的咒罵和詛咒猶在耳畔。那一張張猙獰的面目,日日現身于太傅府門前。
他們別無他求,只是想要她死而已。
可他們眼里的禍害,卻是個嘴硬心軟的主兒,嘴里罵著那些人蠢,罵他們‘愚民’。可在他們面臨滔天災禍時,仍會義無反顧的挺身而出,替他們扛下一片天。
“所有的苦,她擔了。所有的委屈和磨難,她也受了。她本該去恣意瀟灑游人間,但那人一句話,她依然是來了。”
商譽辰聽著末沉的喃喃自語,心情也變得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