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作稻草人形態的蘇蓁,安分的坐在蕭楚泓的肩上。
祠堂門前,蕭楚泓面無表情的從牽著馬走來的黎九手上接過韁繩,踩住馬鐙,修長的腿跨過馬身,穩穩坐在了黑色的馬鞍上。
蘇蓁轉了轉眼珠,趁著四周沒人注意到他們,‘呲溜’一滑,鉆進了蕭楚泓的前襟之中。
一團帶著刺兒的‘稻草人’不斷地在他衣服里到處亂竄,蕭楚泓臉色頓時黑了,想要動手,卻又怕手勁兒太大,把他家小人兒真給撕成了一根根兒的稻草。
心神糾結,萬分無奈。
“蓁蓁,別鬧了!出來!”
然而,一心只想尋回她的海螺、錦宣和儲物袋的蘇蓁,壓根兒不想理會他。
當商譽辰等人出來時,只見蕭楚泓背對著他們坐在馬上。
四周的官兵們仿佛在低垂著頭憋笑,卻又不敢笑出聲。
而黎九強行扭過頭環顧四周,盡量不去注意蕭楚泓的方向。
“阿泓?你們在做什么?”
顧昀舒御馬朝著他走來,當他看見蕭楚泓衣袍內鼓囊囊的,好似有什么在到處竄動。眼睛掃向他的肩膀,便知猜到是蘇蓁的筋又搭錯了。
當蘇蓁聽到外面有許多人紛至沓來,陸陸續續的腳步聲,令她從蕭楚泓的衣襟中鉆出了頭。
然而,第一眼所見,卻對上了顧昀舒揶揄的眼神。
她尷尬的扒住他的衣服朝上爬去,又重新坐回了他的肩上,“東籬君,你有瞧見他把我的海螺藏哪兒了么?”
顧昀舒未與蕭楚泓有視線交錯,眸中古井無波,“沒有,自從你們兩個回來之后,我從未見過你嘴里一直念叨的海螺。”
“那我的錦宣呢?”
“錦宣被我收起來了,等你恢復后,我會還你。”
蕭楚泓的聲音很平靜,但他對蘇蓁,雖然情意仍在,但又有著刻意的疏離。
蘇蓁一次次的想要故意激怒他,但他的故意隱忍,明顯不對勁。
“蕭楚泓,你們究竟在玩什么把戲?我不管你是人是狐貍,是妖還是魔。只要你還活著一日,我蘇蓁認定的就只是你。”
甭說敷衍的‘嗯’一聲,蕭楚泓連眼神都沒給她一個,調轉馬頭看向了帶著眾人浩浩蕩蕩從祠堂門內踏出的商譽辰。
商譽辰在路過他時,從袖口里掏出一塊漆黑的令牌,手指摩擦過上面的‘蕭’字,朝著蕭楚泓拋了過去。
蕭楚泓抬手接過,仔細看去,原來是可以調動十萬蕭家軍的軍令牌。
“蕭楚泓,本宮可以給你解決所有后患,但,該是你的,就好好收著。白給的,本宮看不上。”
說罷,商譽辰也不理會他們,好整以暇的整理好衣袍、翻身上馬,握緊韁繩,帶著眾人御馬朝山下而去。
此時,山下所有的蕭家軍和官兵已經悉數集結完畢,他們備齊了所有糧草和藥材,準備前往江都主城。
蘇蓁望著商譽辰愈行愈遠的背影,他和蕭楚泓一樣,多年來一直都在隱忍。
只是,一個是為了報仇,一個...是為了什么?皇位?
可身處皇室,身處深宮,身處朝堂。
即使身為太子,也總會有力不從心和無可奈何時,但他卻將所有的善意和溫柔,都給了蕭楚泓和顧昀舒。
從前,蘇蓁不懂他們三個何以會有那么濃厚的兄弟情。
可隨著她的記憶慢慢復蘇,她才發覺,其實,她與褚墨宣、了塵和姜溫,他們四人之中那種剪不斷理還亂的情誼,與今朝的三人并無不同。
只是,當他們所行之道改變,才會背道而馳。
許是因此,才會變了味兒。
蕭楚泓手里緊握著原本就屬于他的軍令牌,將要將它交給顧昀舒,卻見他忽然揚鞭策馬,頭也不回的帶著阿湛踏上了下山的路。
其余人等皆紛紛散去,末沉猜到了蘇蓁的心思,她想要帶著玉竹先行離去。沒想到他卻倔強的立在原地,不愿意隨她走。
如此一來,她只好陪他等著。
“蕭蕭,我猜不到你和褚墨宣在我昏迷期間又...又做了什么讓我無法接受或理解的事。但,那個海螺里,存儲著攸水的歌聲。它是屬于阿湛的,請你還給我。”
蕭楚泓嘆氣,“海螺不在我這兒。”
“嗯?怎么會?難道是被月娘帶走了?”
蕭楚泓注視著前方,在蘇蓁瞧不見的角度,眼里溢滿了滄桑,“蓁蓁,你知不知,你每次雖然查清了真相,但失去的,卻更多。”
“什么?你怎么了?”
“你和褚墨宣曾經經歷的所有,我都記起來了。”
蘇蓁莫名的心慌,她勉強擠出笑容,“蕭大將軍向來堅毅果決,怎的還多愁善感起來了?是不是他對你說什么了?你放心,我一定會想法子讓你們分開。”
“那么,在我與他之間,你會選誰?”
蘇蓁倏地沉默了,她與褚墨宣之間的糾葛,即使用盡千言萬語也說不清。
“究竟發生什么了?”
“沒什么,只是褚墨宣和竇章走了。”
“走了?去哪兒了?”
“回魔界了。”
蘇蓁眼里寫滿了不可思議,跳動著身子,浮空于他的眼前,“走了?他怎么可能會走呢?”
“他將我的身軀還給我之前,要我轉托給你一句話。”
“什么話?”
“真心心悅一人,自當學會克服和割舍,其往往比無謂犧牲要來得更好。”
克服?割舍?
“狐貍...狐貍......狐貍他走了?”蘇蓁聲音顫抖,“不可能!他裂魂輪回數十萬年才尋到我!怎可能就這么走了?!”
“那...你想留下的人是我?還是他?”
蘇蓁怔怔的看著他,卻不知該如何作答。
蕭楚泓抬手將她握住,遞至眼前,“褚墨宣和月娘開啟了通往翼人魚的異空間傳送陣,但力量消耗過度,需好好養傷。將你變成稻草人,只是希望你能安分,不要再查下去了。”
蘇蓁打量著面前讓他覺得無比陌生的蕭楚泓,忽然從他手心中掙脫開來,手上的稻草再次變得鋒利無比,朝著他的臉部劃去。
“你不是蕭蕭!你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