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母嬌妻

第十八章 王妃

知道了孩子們的下落,卻不能就這么下去救他們。蘇湘湘一方面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另一方面也怕下面有人埋伏。若是遇到打斗,她沒有把握能一次帶走三個孩子,也怕傷著腹中的幼子。好在他們看起來暫時不會有什么危險。蘇湘湘平息下心里翻涌的情緒,悄無聲息地離開,抓緊時間,趕回慶王府。

臨近傍晚,搜尋仍然沒什么進展。慶王府的人比中午時又多了不少,蘇湘湘小心地避開眾人的視線,繞到外院處理府中事務的地方。這里都是王府里的下人,此時一個個忙得不可開交,沒有人留意她。蘇湘湘進了這個小院,抬眼一看,正好見到了中午去家中報信的邱山。

邱山此時正和幾個人站在院中,商量著什么事。蘇湘湘走過去,在他真前方稍遠處停住腳步,沒有出聲喚他,靜靜地立在那里等著。

察覺到有人走近,邱山抬頭看了一眼。猛地看到蘇湘湘,他心里一驚,迅速打發走了那幾人,走過來,問道:“洛夫人,您怎么過來了,有什么消息嗎?”

“世子在張郁之家。”

世子找到了?邱山震驚地看著眼前的女子,只見她臉色沉著鎮靜,只是那雙烏黑的眸子卻明顯籠著一層沉沉的疲憊。邱山顧不得細問,立刻招來侍從,下令道:“迅速召集王府的侍衛,準備行動!”

侍從應聲退下,邱山轉身過來,向蘇湘湘道:“夫人請先去休息吧,我這就帶人過去,一定會將令郎平安帶回來。”

蘇湘湘點了點頭,道:“那就麻煩你了。”邱山喚來丫鬟,讓她送蘇湘湘回后院。

避開來訪的人,回到之前呆過的那間客房,丫鬟開了門,蘇湘湘剛想進去,抬眼一看,腳步卻停住了。屋中的茶桌邊坐著一位年輕女子,身邊還帶著一個小女孩,幾名丫鬟侍立在一邊。屋里人不少,卻寂靜無聲。

蘇湘湘微微一怔,很快回過神來,走進去,福身行禮:“見過王妃。”

那女子大約二十五六歲的樣子,模樣生得極為標致,一身水紅綴金儒裙,玉釵綰發,薄施粉黛,氣質華貴端莊,美而不艷。聽到聲音,她轉過臉來,見是蘇湘湘,眼中一亮,起身迎過來,微笑道:“洛夫人辛苦了,快請坐。”

蘇湘湘走過去,在桌邊坐下,有丫鬟奉了茶過來。慶王妃在旁邊坐下,望著蘇湘湘,那張精致的面龐上隱隱帶了憂色,急著問道:“夫人此去,可曾打探到什么消息?”

“世子已經尋到,一切安好。邱山帶了人過去,應該很快就能回來。”跑了一下午,蘇湘湘口渴難耐,抱歉地笑了笑,端起茶杯,小口喝了半杯。

那小女孩一直沒吭聲,端端正正地坐著,一雙烏黑閃亮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直盯著蘇湘湘。見她邊和母親說話,還邊喝茶,小小的眉頭頓時蹙了起來,似是有所不滿,卻很有教養地收斂著,沒有表露出來。

得知兒子沒事,慶王妃輕輕舒了口氣。嘴角綻開一個微笑,無奈又寵溺地道:“璟辰這孩子,都這么大了,還這樣淘氣胡鬧,真是讓人放不下心。”頓了頓,低頭,手輕撫上女兒的小臉,又道:“我和王爺只有他一個兒子,這次虧得是沒事,若是他有個三長兩短,可叫我們……怎么……”說著說著,聲音哽咽起來,竟難以再言。

那小女孩從懷里掏出手帕,遞給母親,脆聲道:“娘,別哭了,哭紅了眼就不漂亮了。”

慶王妃接過手帕,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看著體貼的女兒,不禁破涕為笑。好不容易控制住情緒,轉頭看向蘇湘湘,道:“抱歉,讓你見笑了。”

蘇湘湘輕輕一笑,道:“王妃牽掛世子的心情,我能理解。”

慶王妃放下手帕,嘆了口氣,道:“我聽說過你家那孩子,真是乖巧討喜,人見人夸。璟辰若能有他一半懂事,也就不會讓王爺和我這么操心了。”

她并沒見過洛水黯,這樣的露骨的奉承,聽起來實在是別扭。蘇湘湘笑了笑,輕輕說了一句“王妃過獎了”,便又安靜下來,耐心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如今兩個孩子在一處上學,能讓令郎勸著些璟辰,想來他也會收斂些。只是沒想到,這才兩天,竟然就鬧出了這樣的事。”慶王妃幽幽一嘆,抬眼望著蘇湘湘,臉上的關憂真摯動人。

“世子沒事,就是萬幸。有了這次的教訓,想必世子以后也不會再這樣冒險了。”蘇湘湘道。

慶王妃無奈地搖頭,道:“王爺就他一個獨苗,可不能讓他把所有危險都試過一遍,再老實下來。”

這位慶王妃,看起來倒真是端莊賢淑,溫婉華貴。若不是知道她當年設計害死侍妾之子的事,蘇湘湘簡直要被她這副嬌柔的外表欺騙過去。心里浮起一層淡淡的不屑,表面上卻依舊不動聲色,微微笑了笑,道:“王妃若是不放心世子,平日里就多教著些,說得多了,孩子自然會記住。到時候他想做什么,心里知道是不對的,便會多考慮考慮。”

慶王妃微笑道:“洛夫人教子之法,果然不同尋常。這倒是個好辦法,只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孩子現在正是淘氣的年齡,如今這城里也不太平,孩子上個學,在宗學里竟然還能出事,我……”頓了頓,嘆口氣,道:“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能放心了。”

“娘,我可以跟著哥哥去上學,看著他,不讓他搗亂。”

旁邊一直安安生生地聽著的小女孩,忽然仰起臉,看著慶王妃,插了一句。慶王妃寵溺地笑了笑,拉住她的小手,道:“你也是娘的寶貝,外面那么亂,娘怎么舍得讓你出去呢。”

小女孩安靜下來,不再說話,眉頭卻皺得緊緊的,似是在極認真地思考著。慶王妃抬頭,看向蘇湘湘,道:“洛夫人,我有個想法,不知當說不當說……”

“王妃請講。”

慶王妃微微抿唇,凝望著她,緩緩說道:“如今城中危險,宗學里又都是世家子弟,人多且雜。那些孩子們可能還不懂什么事,但隨孩子上學的書童侍從,卻難保沒個別的什么心思。把孩子送去那種地方讀書,依我看,并不怎么合適。”

蘇湘湘不動聲色地聽著,沒有說什么。慶王妃見她神色安靜,不似有反駁之意,便繼續說道:“孩子年齡還小,去學校不過認些字,宗學里的先生固然高明,但就教個識字,總不至于能比別的先生教的好多少。如今開學才兩天,就已經出了三起事故,讓孩子在那里讀書,白擔這么多風險,卻又學不到什么特別的東西,實在是有些不值得。”

蘇湘湘微笑著敷衍道:“是這樣。不過讓孩子出去見識見識,多接觸些人,對他們也沒壞處。今天鬧出這么大的事,以后宗學自然會加緊守衛,王妃不必過于擔心。”

慶王妃怔了一下,又道:“聽說令郎昨日跟宗學里的孩子打了一架,受了傷。夫人不怕他以后跟同學難相處嗎?學生們拉幫結派,將他排除在外,孩子心里多不好受。璟辰挺喜歡他的,依我看,不如請個先生過來,在王府教他們兩個,孩子有伴,也不用出去受那些氣。”

蘇湘湘最初還以為慶王妃是不想讓璟辰再去宗學上學,又不敢拂逆慶王的意思,這才來攛掇著她去勸說慶王。然而聽到這里,卻是心下大變。這個慶王妃,竟然想要她把孩子交給慶王府來教養。五六歲的孩子,基本上就是一張白紙,先生教什么就信什么,誰對他好,他就跟誰親近。若是讓兒子來慶王府讀書,只怕過不了幾年,就會被培養成慶王府的鷹犬。

蘇湘湘眸色逐漸冷了下來,微微一笑,道:“遇到困難就逃避,只會讓孩子越來越脆弱,永遠也經不起挫折。即使讓黯兒來慶王府讀書,也要等他將宗學里的那群孩子收拾清楚,絕不能留下任何未了之事,讓他有逃避之感。王妃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這事,還是過一陣子再說吧。”

她話說得客氣,但是拒絕之意再明顯不過。慶王妃靜靜地凝望了她一陣子,語氣轉淡,輕笑道:“洛夫人既然不愿意,那這事我們便以后再談。不過我還有一個小小的要求,希望您無論如何,不要再拒絕了。”

蘇湘湘心里稍稍不耐,努力克制住,客氣道:“王妃請講,若是我能做到的,自然不會拒絕。”

慶王妃看著蘇湘湘,笑容矜持而華貴,隱隱帶了幾分王妃的威嚴,緩緩說道:“璟辰這一陣子經常提起您家的公子,我聽他說的多了,免不了好奇。若是可以,希望夫人有空的時候,帶令郎過來一趟,讓我見見。這樣可好?”

這要求實在不算過分,蘇湘湘找不出借口推辭,只能答應下來。慶王妃又拉著她說了幾句閑話,外面忽然有人急匆匆地趕來。那人面帶喜色,停在門口,欠身報道:“王妃,洛夫人,世子和洛少爺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