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母嬌妻

第二十三章 串門

到慶王府時,時間還早,明殷不在,王府里人少了許多。有丫鬟在門口迎了蘇湘湘和洛水黯,帶他們向里面走去。

從側門入了西苑,再過個小花園,就是內府了。這里才是王府的生活區,比外院幽靜,景致也更精美奢華。一行人沿小路過了花園,正前方不遠處能看到一座莊重華貴的院落,丫鬟帶他們過去,已經有人提前來通報過,門口早有人在等著,立刻引了他們進去。

昨天雖然來過慶王府,但是卻沒顧上看風景。一路上洛水黯好奇地打量著周圍,只見周圍的房屋皆是莊重大方,院中丫鬟小廝往來不絕,比自己家不知道要熱鬧上多少倍。正東張西望著,忽然看見旁邊一條小路上走過一群人,當先的正是昨天見過一面的瑛晫,璟辰的妹妹。

那小女孩今天穿了一身華麗的鵝黃色衣裙,頭發扎成兩個小髻,上面插著精致的珠花,看起來漂亮又貴氣。想起璟辰講過的她的惡行,洛水黯忍不住緊張起來,往母親身邊靠了靠,目光挪開,不去看她。

瑛晫并沒有向這邊來,也沒看他們半眼,直接進了正屋。

領路的下人帶著蘇湘湘和洛水黯繼續走著,邊走邊道:“剛才過去的就是郡主了。”

“嗯。”蘇湘湘輕輕一笑,應了一聲。

幾人進屋時,慶王妃正坐在廳中等著,瑛晫在她身邊。行過禮,慶王妃笑著對蘇湘湘道:“過來坐吧。”目光從她身上轉開,望向洛水黯,臉上的笑溫暖而柔和,喚他道:“來。”

蘇湘湘松開牽著兒子的手,微笑著輕聲道:“去吧。”洛水黯猶豫了一下,規矩地向前走了幾步,停在慶王妃面前。

慶王妃仔細端詳著他,笑著道:“昨天亂糟糟的,沒顧上細看,今天才知道,原來竟生得這么漂亮。”說著,她伸手過來,將洛水黯攬在身邊,眼中滿是欣喜,笑著贊嘆道:“真像洛玉楓,長大了肯定也是個百里挑一的美男子。”

洛水黯性子靦腆,被她這樣親昵地攬著,有點不好意思,低著頭,沒做聲。

慶王妃又看了幾眼,這才笑著向蘇湘湘道:“你們家兒子真是乖巧,一點也不鬧。男孩子這個年紀,最是淘氣難管,真不知道你們怎么教的。”說著,她松開手,含笑有打量了洛水黯幾眼,這才叫他在旁邊坐下。

瑛晫就在慶王妃身邊,聽母親這般稱贊這個小孩,便多看了他幾眼。

蘇湘湘淡淡微笑,道:“孩子性格隨他父親,生下來就是這樣。”

慶王妃看著洛水黯,微笑著道:“是了,的確像他爹。”說著,她轉頭回來,端起茶杯,眸子微垂,笑著又道:“洛玉楓是難得的好脾氣,又會體貼人。嫁個好丈夫,又養了個好兒子,你可真有福氣。”

蘇湘湘笑了笑,道:“玉楓人是好,只是性格太軟弱了些。孩子跟他一樣,在外面上學,還麻煩著呢。”

“說的也是。宗學里這群學生,真是太不像話了。”

尋到了這么個話題,慶王妃便和蘇湘湘聊了起來。洛水黯在旁邊坐著,轉頭四下望了一圈,卻沒有找到璟辰的身影。心里有些遺憾,目光收回來的時候,忽然掃到了瑛晫。那小女孩正端坐在慶王妃身邊,瞪著眼,冷淡又傲慢地打量著他。

受璟辰的影響,洛水黯對她隱約有些畏懼,見她這么看著自己,忍不住緊張起來。瑛晫瞧出了他的緊張,眼中頓時多了幾分輕視,目光卻依舊沒有轉開。

被她這么盯著,洛水黯實在是有點受不了,只能硬著頭皮,露出一個盡量友好的笑,向她打招呼:“你好。”

瑛晫瞥他一眼,轉開頭,一副傲慢又不屑的模樣。洛水黯有點摸不著頭腦,但想起璟辰的描述,覺得她不找自己麻煩,就已經很好了,便沒計較她的態度。安生地坐著,聽母親和慶王妃閑聊。

“端王正在查那事呢,皇上也已經知道了。那張郁之已經被捕入獄,任他權勢滔天,這次怕是也難逃此劫了。”

“喂。”

慶王妃和蘇湘湘的聲音中,忽然插進來低低的一聲喚,好像是瑛晫。她在叫自己?洛水黯疑惑地轉過頭去,果然看到那小女孩又在盯著他,目光依舊傲慢,卻隱約帶了些好奇。見她對自己態度有好轉的跡象,洛水黯很開心,一樣壓低聲音,小聲問她:“叫我嗎?”

“嗯。”瑛晫只應了一聲,便不再說話。小臉稍稍昂起,眼睛微瞇,把洛水黯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好幾遍。她年齡稍小些,個子沒洛水黯高,卻莫名地有著一股俯視的氣度。

“有事嗎?”洛水黯問道。

“嗯。”。

瑛晫仍然是只說了一個字,和昨天告璟辰狀時的伶牙俐齒全然相反,倒是很有大家閨秀的風范。洛水黯臉上的疑惑更濃了,眨了眨眼,又問:“什么事?”

瑛晫沒說話,又盯著他看了一陣子。那目光謹慎又嚴厲,像是審視一般,看得洛水黯心里有些發毛。正想再問她,卻見那小女孩忽然轉了頭,對慶王妃道:“娘,我帶洛哥哥去找哥哥吧。”

聽見女兒的聲音,慶王妃轉過頭來,看向洛水黯,微笑著點頭道:“光顧著跟你娘聊了,倒是把你忘了。璟辰正盼著你呢,快過去吧。”說罷,她叫來侍女,又吩咐了幾句。瑛晫從椅子上下來,走到洛水黯身邊,道:“走了。”

小女孩語氣優雅又矜貴,帶著些指使的意味。洛水黯正想去見璟辰,見她主動提出來,心里正感激著,完全沒在意她的態度。二人向慶王妃和蘇湘湘告了辭,瑛晫變領著洛水黯出門,去找璟辰。

出了屋,瑛晫仍是目不斜視,不看洛水黯一眼,也不說話。身后不知從哪里跟來了一大群丫鬟仆婦,也都安靜無語,只恭謹地隨她行著。

這小妹妹,剛剛還那么好心地要帶他去找璟辰,怎么一出門,又是這么一副冷淡的模樣?洛水黯心里暗自納悶,主動找話,問她道:“瑛晫,昨天……”

“誰允許你叫我名字的。”

話剛開了個頭,那小女孩忽然轉過頭來,嚴厲地瞪了他一眼。洛水黯一怔,沒有生氣,老實地問道:“那該怎么叫?”

“叫郡主。”

“哦。”洛水黯應了一聲,心里仍迷迷糊糊的。他對璟辰一直是直呼名字,好像學堂里的同學們都是這樣,璟辰也沒說過什么。怎么這個小女孩的名字就不能叫了?雖然奇怪,他卻也沒太多想,依著她改了口,叫了聲“郡主”。

“嗯。”瑛晫應了一聲,又不再理他。

這一次嘗試跟她交談,不僅沒緩和氣氛,好像還讓她對他的印象變得更糟了。洛水黯心里暗暗嘆了口氣,很快又打起精神,問她道:“昨天我們走了之后,慶王叔叔還有訓璟辰嗎?”

聽到他叫自己的父王“慶王叔叔”,瑛晫稍稍皺了皺眉。按捺下心中的不滿,答了一個字:“沒。”

“哦。”洛水黯舒了口氣,放下心來。臉上帶了笑,沒在意她冷淡的態度,好奇地又問道:“你不愛說話嗎,怎么總是只說一個字呢?”

“你管得著嗎!煩不煩。”小女孩火了,聲音變得尖細而冷硬。

突然被瑛晫這么兇地罵了一句,洛水黯頓時懵了,怔怔地看著她,說不出話來。瑛晫甩下那句話,便頭也不回地繼續走路,看都不看他一眼。

腳步稍慢了些,落后半步。看著瑛晫優雅又驕傲的背影,洛水黯這才完全信了璟辰的話。小女孩真是一種可怕的東西,翻臉比翻書還快,而且完全無道理可循。前一刻她還好心地領他去見璟辰,下一刻便為他多說幾句話而翻了臉。

后面跟著的丫鬟輕輕叫了他一聲,洛水黯這才回過神來。緊走幾步,趕上去,小心地向瑛晫道了歉,然后便安靜下來,不再說話。

慶王府很漂亮,第一次來,洛水黯卻沒了看風景的心情。身邊這個古怪傲慢的小女孩,只見過兩次,卻給他留下了揮之不去的陰影。長這么大,這位小郡主,絕對是他見過的最難相處的人,璟辰和她一起住著,每天都要見上那么幾面,真不知道是怎么熬下來的。

想到這里,忽然又想起那個還沒出生的弟弟或妹妹,洛水黯心里更加憂慮,本來盼望期待的心情已經減淡了許多,這時候竟隱隱有些怕了。

要是個妹妹的話,以后他也要像璟辰一樣,每天提心吊膽地過日子嗎?

只是這么一想,小臉便頓時苦了起來。洛水黯暗暗嘆了口氣,跟瑛晫走著,心情蒙了塵般陰郁。就這么憂心忡忡地走了一陣子,前放不遠處的幾株香樟樹后,終于又出現了一座院落。門口站著一個少年,洛水黯抬頭望過去,一眼認出那正是璟辰的書童。

這里該就是璟辰住的地方了。終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