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至才不管他們父子的惺惺作態，只冷冷的望著周玉珉，道：“總之這游街你是游定了，如果周大人不同意，說不得只好實話實說，我倒要看看一向素有清名的周大人如何稟公處置。”

周玉珉一咬牙，道：“大不了一個死，你都不怕丟人現眼，我怕什么？游街就游街。”

周大老爺一看他們兩個旁若無人，自顧自的說話，哪把自己這個長輩放在眼里，他吼道：“孽障，你到底犯了什么錯，還不從實招來？”

周玉珉一閉眼：“總之我就是個孽障，犯過的錯不計其數，不差這一樁，您愛怎么樣就怎么樣吧，橫豎您也嫌棄我不爭氣，以后不必管兒子的死活了。”

“你……”周大老爺氣得心口突突的跳，身子踉蹌了一下，差點兒沒摔到那兒。

顧至道：“周大人，我勸您還是別問了，否則氣壞了身子倒不值當的。”

周大老爺喘口氣，換成和顏悅色問顧至：“想來你是知情的？否則你也不會這么對待珉哥兒，不如你說。”

顧至望一眼周玉珉，道：“我說就我說，不過沒有周家大爺說得精彩，這事要往前推，是琳瑯被送到孫家的頭一夜……”

聽他說完，周大老爺臉色漲紅，喊了一聲“逆子”，一腳踹過來，把周玉珉踹了個大馬趴，他指著周玉珉罵道：“你個畜牲，我怎么有你這么個兒子？啊？”

他撫著胸口，臉色漸漸變得青紫。

早有顧家管事上前扶住周大老爺，聲兒聲變了：“老爺，您可消消氣，可千萬別氣壞了身子。”

周大老爺氣得胡子翹起來多高：“生子如此，我愧對先人，還有何顏面在世間立足？不如一頭撞死。”

他撞他的，顧至根本不理，朝小廝一揚下巴：走。

周大老爺一多半是真氣得夠啊，一小半是在看顧至是什么反應。從前兩家沒關系，他做事不講情面，周家還真就只能忍著，可現在到底不同，他可是周家的姑爺了，總不能一點兒人情都不講吧？

哪成想他這邊要死要活，顧至根本不理不睬，甚至這就要拎著周玉珉走。

周大老爺這個氣，你就是再不關心我的死活，可總得把我兒子撂下吧。

唉，算了，生這么個逆子，要他何用？

說是這么說，到底不忍他真的去死，周大老爺上前幾步，攔住顧至：“顧賢侄，容老夫說兩句話，可否？”

顧至一笑，道：“您甭說了，我都明白。您要是袒護周玉珉呢，那就等我把他送回來。您如果想著給琳瑯出口氣，也等我回來。”

周大老爺一看，這顧至是根硬骨頭，不好啃啊。他只好陪笑道：“顧賢侄，我知道你心里有氣，我也是氣得不行，可這事，總得尋個妥善的法子不是？是，他該死，就是千刀萬剮也是他咎由自取，更別說只是揍他一頓，讓他游個街了。但這事到底關系著琳瑯的名聲，本來沒人知情，這一嚷嚷，世人皆知，可叫琳瑯以后如何立足呢？”

顧至嗤笑：“周大人這話說得，好像您不是周家人似的，琳瑯的名聲一直以來都很好嗎？就不說從前滿京城都說她是掃帚星了，就是她從鳴鳳庵回來又如何？”

周大老爺老臉一紅，還想解釋：“那都是訛傳……”

顧至呵一聲，再看周大老爺時眼里就帶了鄙薄：“我敬您是長輩，可您也甭覺得我年輕就好糊弄，打量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顛倒黑白呢？實話說吧，什么名聲不名聲，什么貞節不貞節，我顧至都不在乎，我娶琳瑯，是因為我中意她，我覺得她和我挺合適，至于別人怎么看，怎么想，我真特么不在乎。誰要是敢說她一句不好，我必重拳相擊。至于他們心里怎么想，只要不礙著我，我理都不理。”

年輕人，真是狂啊，也顯得他太過天真和無知。

周大老爺拉下臉來勸：“這，話雖這么說，可到底人生一世，不是只有你們小夫妻兩個人，總得顧慮些吧？”

顧至道：“您說得在理，不然我也不會把周玉珉提溜出去游街了，他沒得逞，所以算不得罪大惡極，可我就是要他自承罪過，以此來證明琳瑯的無辜，就當以毒攻毒，不破不立吧。”

橫豎她名聲本就不好，再壞還能壞到哪兒去？從前名聲壞了，周家把她丟周家的人，嫁不出去害了周家的姑娘們，可現在周琳瑯已經是顧家人了，要害就讓她害顧家的姑娘好了，他不怕，也不在乎。

周大老爺無耐：“賢侄這又是何必呢？這不兩敗俱傷嗎？都是一家人，何必鬧得沸反盈天，不可收拾？”

這會兒周臻也趕了來，在一旁站了半晌，聽說了自己這個侄子的所作所為，他一點兒同情的心思都沒了，只嫌顧至打得太輕，不解心頭之恨。

這會兒不由得說：“輕饒他不得，再說還有衛家兩個……”

小畜牲呢。

周大老爺看見他在，忙把他叫過來：“老三，你同顧賢侄好好商量商量，這事怎么處罰珉哥兒都行，可就是為著琳瑯的名聲著想，也不好鬧得滿城風雨啊。”

顧至剛才是一時激憤，他當然不懼流言蜚語，可到底他不是周琳瑯，如果因為此舉反倒讓周琳瑯無法抬頭做人，那就得不償失了。

他看向周臻，算是給了這個未來老丈人的一個面子，道：“饒了周玉珉可以，那就讓他在府里游一回吧，也不用說得太詳細，只要他肯承認他是畜牲不是人就行了。”

周大老爺也沒話可說了，踢了周玉珉一腳，道：“孽障，都是你自己惹的禍，你自己收拾爛攤子吧，還不快去。”

顧至道：“給他面鑼，也好叫府里人都聽見，借此長個教訓。”他環視眾人一眼，擲地有聲的道：“我今天把話放到這，以后琳瑯就是我的人，誰敢欺負她，就是和我過不去。我這人沒什么優點，最顯著的缺點就是睚眥必報，誰不怕死，惹我試試？”

周府諸人都不出聲，不管是主子還是下人，心道：有你這么一通宣嚷，誰還敢說一句三姑娘的不是？

顧至算是白揍了周玉珉一頓，眼看著他把府里各個腳落都走遍了，嘴里嚷著“我周玉民不是人，是畜牲，若再不悔改，叫我不得好死”，嗓子都喊啞了，這才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