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萱跟著獨孤氏,加快了腳步。
耽誤了朝拜時間,可是不尊國母的大罪,永安公府如今剛剛起步,不比那些國公大臣,那人既然設下圈套,就一定會鬧到太后那里去,畢竟皇后在大秦也只是一個名稱,用官場的話來說,就是一閑職,沒有半分權勢!
而太后……
顧清萱垂下了眼睛,太后對她已經是不喜,若是再出了這事,而被太后厭惡的話,那她的日子就徹底過不下去了,別說受罰了,連嫁都嫁不出去!
她如今十三歲,還有幾個月就是十四歲的生辰,到那時候,獨孤氏一定會替她擇夫選婿,等到及笄后,就要蓋上紅蓋頭嫁人了!
對于嫁給誰,顧清萱不擔心是不可能的,她現在已經沒了重新穿回去的思想,她有可能要在這個陌生的時空過一輩子,她會與她的夫君生活在一起幾十年那么長,所以生活的對象是最為重要的。
在古代是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永安公府雖然開放,但也不會任由她拋頭露面地去外面自己找老公,只是嫁給一個陌生人,她多少是恐懼的。
十三歲,還只是上初中的年紀,她卻要為自己嫁給誰而擔憂了,真真是萬惡的封建社會啊!
才一年多的時間,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調整好心態,畢竟想象是一回事,嫁過去又是一回事,這個思想準備還是很重要的。
等等。這事還是以后再想吧,現在得先應付這個宮宴了。
至于今天這事是誰設計的,顧清萱用膝蓋想就知道是誰了。好像她出了長安侯夫人外就沒認真得罪過人,而且還能請得動宮里的人,沒有皇后的安排,她們也不能被明目張膽的帶到這里來。
至于長安侯夫人,那就是一個腦子里盡是草的生物,整天惺惺作態,高傲似女神一般不可侵犯。認認真真,快快樂樂的過日子等于在割她的肉。天生不安分的主兒!
她聽過一些傳聞,長安侯對她是極好的,并沒有嫌棄她的出身,將她扶正做了長安侯府的主母。長安侯老夫人也是對她愛護有加,至少沒有婆媳之間的可以刁難,女兒是當今皇后,對她孝敬有加,家里又是金山銀山!
尼瑪!
這是前世多大的福氣才能擁有的天生,被她這么作踐,她不心疼,顧清萱卻是心疼極了。
多少穿越女,金手指銀手指的。為的不就是這樣舒舒服服,有吃有喝,老公寵愛。家庭和睦的生活。
她倒好,人心不足蛇吞象,巴不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巴不得世界上所有最為美好的東西都任她挑選!
一個字形容她:作!
如果是兩個字的話,就是:作死!
好在獨孤氏走在不少近路,所以她們并沒有走多長時間就到了皇宮的中心。也終于看到了人來人往的宮人。
顧清萱本想去問路,獨孤氏卻一把拉住她。徑直朝西走去,道:“之前不是跟你說了嗎?陛下的宮殿是陽,太陽從東方升起,皇后的宮殿自然是在西邊。”
“哦……”顧清萱撅起小嘴,有沒有感覺,她的獨孤媽咪越來越博學,她覺得,她很有必要去將老鄉師傅留給她的書研究一下。
果然,沒走幾步,未央宮三個金色大字就出現在兩人的面前。
顧清萱抬腳正準備進去,卻發現獨孤氏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整個人都僵住了。
“母親……”顧清萱回過頭,卻猛然發現,獨孤氏從眼睛里滑落的清澈淚水。
長相思,毋相忘,常貴福,樂未央……
長樂未央。
他居未央,她住長樂。
她步步生蓮,如一枝初春的玉蘭,挨得過風雪,受得起暖陽。只是當人心不在時,她從一株清蓮變成了罌粟,她艷而不妖,卻叱咤風云,將柔軟的心房練就的干練堅實。
她做皇后,是丈夫的堅壘。她做太后,是兒子的依靠。
只是如今,如塵埃落去,都化作塵土,留下的只是一縷殘魂,和一段段刻骨銘心的記憶。
“母親,您怎么哭了?”顧清萱皺眉,用手輕輕的拂去淚水,柔軟地說道。
獨孤氏蓋住了臉上的小手,露出一抹笑容,目光中是不顧一切的寵溺,“我在想,我的萱兒還有兩年就要嫁人了,我只能再寵萱兒兩年了,真是太短了。”
對呂后來說,這的確是太短了。
到最后,她眾叛親離,臨死時,那一個個的人影,都是她所虧欠,所來不及補償的。
顧清萱卻紅了臉,“那女兒不嫁,母親就可以寵我一輩子了。”
“盡說傻話!”獨孤氏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出嫁后,母親依然是你的依靠,無論出了什么事,母親都會拼盡一切的為你扛下!”
這是她,來不及說的話。
顧清萱瞬間紅了眼圈,這也是她前世從未聽過的話,從未享受過的安心和幸福。
母女二人整理了一下情緒,這才邁步向未央宮走去,未央宮外邊并沒有宮人,想必都在殿里伺候命婦貴女。
殿內。
趙皇后高居首位,瞧著留給獨孤氏和顧清萱的空位置,默默的冷笑。
長安侯夫人坐在趙皇后的右下手,原本吃齋念佛的她,也來到了宮宴上,畢竟這是太后親自下令舉辦的宮宴,她可是一品夫人,又是皇后生母,怎么也不可能缺席。
長安侯夫人來得很早,一來就抱著自己的女兒哭得昏天暗地,述說著自己這段時間所受到的傷害!
金粉閣被抄了!
里面的東西都被砸個稀巴爛,不僅砸了東西,還放了一把火,將整個金粉閣燒成了灰燼!
長安侯府也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因為這個,本就氣瘋了的長安侯又跑去找她出氣,可謂是語氣極為惡毒,幸好沒動手,如果長安侯真的動手了,長安侯夫人也不會傻站在那里挨揍的,她打不過,還不會跑嗎!
她能感覺到,長安侯對她已經是厭惡到極點了,這讓她無法接受,從寵愛有加到鄙夷厭惡,就特么一瞬間的事兒!
能不能給她一點時間適應啊!
而且,皇后女兒也說了,顧清萱進宮的事也黃了,她已經無力吐槽了。
好在她的皇后女兒完全理解她這個母親,自然不能找長安侯這個父親出氣,所以顧清萱和獨孤氏就成了最好的人選了。
想到如今顧清萱和獨孤氏還在皇宮里打轉,長安侯夫人冷冷一笑,鄉巴佬,第一次進宮估計都傻眼了吧。
趙皇后心情也好了起來,不時同一些命婦說話。
命婦們則一邊吃著瓜果,一邊說笑,大多是附和趙皇后的話。
一位貴婦一直默默將目光放在靠前的空位置上,又望了望殿外,這才下定決心,同絲帕擋了半邊臉,笑著對一旁的命婦說道,“你說,那個位置是給誰留的。那么靠前,至少是個一品夫人吧。”
命婦吃了一粒葡萄,道:“那是永安公府世子夫人和嫡女的位置,今日不知是怎么了,到現在都還沒有來,皇后娘娘馬上就要起身去宴會了。”
長安侯夫人眸光一閃,問道:“你們在說些什么呢?”
貴婦微微欠身,笑著道:“也沒什么,只是久聞永安公世子嫡女顧八的大名,本想今日見識見識,沒想到……”
“咦?”長安侯夫人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看向了高座上的趙皇后,問道:“娘娘,怎么永安公世子夫人和嫡女還沒來,不會是遇到了什么事兒吧?”
趙皇后皺眉,“不是有領路宮女嗎?應該是在路上耽誤了時間,我們再等等就是。”
貴婦則一臉不忿,站了起來,“娘娘,您是大秦的國母,可不能任由著她們胡鬧!這明顯就是不尊您,管教不懂規矩的命婦,是您的職責!”
趙皇后溫聲道:“罷了,不過是小事,只是這永安公世子夫人,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玉荷。”趙皇后喚來一個宮女,道:“你快去太后宮里稟告,永安公世子夫人及其嫡女在宮里失蹤了,讓太后下令派人去尋找,不然出了事兒,可就完了。”
“喏。”
長安侯夫人夠唇一笑,這事被太后知道了,可就不是一件小事了,而是蔑視皇家威嚴的大罪!
“皇后娘娘長樂未央。”
獨孤氏帶著顧清萱走了進來,高呼道。
趙皇后的表情僵硬了,誰能告訴她,獨孤氏是怎么從那么偏僻的角落找來未央宮的?
眼睜睜地看著走了進來,寶石藍的裙擺在鋪著紅色毛毯的地上掃過,脊背挺直,而身后的顧清萱,嬌俏可人,落落大方。
趙皇后呆住了,腦子里亂哄哄的,獨孤氏走路的樣子在她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那裙子上壓得進步紋風不動,裙子的擺動更是波瀾不驚,卻有粼粼微動,就好像她,當時被封為皇后時,從龍德殿的大門走向昭圣帝旁邊一樣,有種威懾天下的風儀。
不,跟獨孤氏相比,那時的她就是一個稚嫩的小孩!
即使是現在,也只堪堪有其一分的風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