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女

第187章 貪墨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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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大哥,我家王二怎么樣了?他人呢?”張氏急促的聲音將王元兒的思緒拉回到現實中來。

王元兒定了定神,扶著王老漢走過去,看向那站在門口的差大哥,扯了扯張氏,問道:“這位差大哥,我們是王二的家人,我二叔王二是這河署二組的小監工,剛剛有人來家說我二叔被抓去大牢了,我阿奶聽了這話都急得暈過去了,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你可知道么?”

王元兒一邊問,一邊不著痕跡的往那差大哥手里塞了一個銀錁子。

王老漢看得真切,眼神又是一黯。

聽到老二出事兒了,急哄哄的就過來探聽消息,他壓根都沒想到打點這一層,還是大孫女想得周到!

那差大哥掂了掂手中的銀子,飛快的攏進了袖子內,道:“王二么?他收受好處,將這建堤壩的好木材全換了白蟻蛀過的爛木材,以次充好。貪墨這可是大罪,這不就被發現了,李大人震怒,下令將涉案的一干人等都拉進大牢,待查清楚再作處理。”

張氏聽了身子一軟,道:“差大哥,這,這不可能的呀,我們家爺不是這樣的人,怎么會貪墨呢,這定是誰往他身上潑了臟水呢!”

王老漢嘴唇哆嗦,顫聲問:“差大哥,這,會不會是弄錯了?我家老二當這監工也不久了,平素也是踏踏實實的,怎么有膽子會干這樣的事呢?”

“是不是弄錯,有沒有罪,自有大人嚴查定論,總之,這一批木材就是爛木材,用不得的。你試想想,若是用這被白蟻蛀得中空的木材修堤壩,萬一這要是發大水了,能支撐得多久?”那差大哥冷聲道。

“就是啊,干這種喪天良的事,也不怕遭天譴,這是拿人命不當命啊!”

“就是,就是,這樣的人就該下大獄嚴刑拷打。”

這圍觀的鎮民紛紛指責起來。

嚴刑拷打,王老漢身子一抖,整個人都輕顫起來。

王元兒輕拍了拍他的手,抿著唇,干脆拿著氣死風燈走到那批木材跟前,蹲下細看。

這一看,她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

一條條的粗使的圓木柱內,從外頭看不出什么來,可內里,卻是密布著許多的白蟻,里頭的的木已經被蛀得空了,這樣的木頭,根本就承不了力,若是用以簇建堤壩,哪里受得了大水的沖刷?

再說,白蟻本就是堤壩的大敵,它們密集營巢,迅速繁殖,苗圃星羅棋布,蟻道四通八達,有些蟻道甚至穿通堤壩的內外坡,這樣的木頭一壘上去,白蟻只怕會更好的破壞堤壩,而到發大水的時候,當水位升高時,被蛀空的堤壩,塌堤垮壩不在話下。

可見,這白蟻有多可怕。而現在,王二涉嫌用好木頭換了這爛木頭,這不是找死么?

王元兒一下子想到那登聞鼓案,當初不也是因為偷工減料,以次充好,導致堤壩缺堤,死傷無數么?

如今,這和那登聞鼓案又有什么兩樣?要是沒發現,這些木頭都用了上去,那后果……

王元兒不敢細想,站起來,那差大哥已經在趕著王老漢和張氏他們離開了。

她趕緊走上前,扶著王老漢,道:“阿爺,這也是問不出什么來了,我們先回去,明兒天亮了再去衙門看看?”

王老漢此時也沒什么頭緒,聽了大孫女的話,便也點了點頭。

“我不走,他們肯定抓錯人了,你二叔,哪是這樣的人?”張氏大叫。

“嘿,人證物證都有了,還能冤枉他?你這婆娘,走走,有啥冤情向大人那邊說去!”那差大哥一推她。

張氏跌坐在地,她哪里受過這樣的對待,當下就坐在地上大哭起來。

王元兒頭疼不已,只得走過去,壓低了嗓子道:“二嬸,先回去,在這里哭有啥用?還不如回去想想法子怎么救二叔出來。”

她也得問問張氏,二叔這陣子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才好商量對策。

張氏一聽,立即抓住她的手臂,道:“對,要救你二叔,快,回家去!”

幾人又向家里趕去,身后,知情的鎮民指指點點的,說什么難聽的話都有。

剛剛踏入家門,天空忽然飄起細雪來,風呼呼的刮著,刮在窗紙上唰唰的作響,寒意直鉆人心底,冷得徹骨。

王元兒攏了攏身上的大衣,走進院里,正屋燈火通明,傳來王婆子的哭聲,還有王春兒低低的勸慰聲。

也不知王婆子是什么時候醒來的!

王元兒也沒回東屋,吹滅了手上的氣死風燈,跟著王老漢進了正屋。

王婆子一見他們回來,馬上停止了哭聲,站起來問:“怎么著?老二到底怎么了?”

王老漢粗略將事兒說了一遍,從炕尾摸出煙袋子來,只是那手一直在抖,火點了好幾次都點不著。

王婆子一屁股跌坐在炕上,臉色煞白,哭道:“這怎么可能,他哪來的膽子貪墨,從我肚子里爬出來的我還能不知道?這一定是弄錯了,老頭子,你可要把他給撈出來,咱就只有這一個兒子了呀!”

王元兒心里一堵,看過去,燈光下,王婆子的臉色白得難看,那布著皺眉的臉上此時滿是眼淚,平素梳得一絲不茍的頭發此時有些凌亂,而那兩鬢角,仿佛一下子就多了幾縷白發。

阿奶也老了!

王元兒心中微酸,先是經歷了喪子喪媳之痛,后又經了王敏兒那一岔事,如今又有王二貪墨被下獄的事,這一連串的打擊,已經將這個素來要強硬朗的主家婆給擊得半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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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氏也哭:“爹,您可要把二郎給救出來呀,若是,若是他有個啥不測,我,我也不活了!”

“你給我住嘴!什么不測,你這烏鴉嘴!”王婆子突然厲喝出聲。

張氏哽咽著,不敢抬頭。

王元兒見又要吵鬧起來,不免揉了揉額角,在她們要吵鬧之前先開口。

“都別吵了,當務之急,是要把二叔撈出來,但這情況咱們什么都不明,也不好下定論。二嬸,你是二叔的身邊人,可知二叔近來有什么不對?”

王元兒看向張氏,她和王二同床共枕這么多年,性子什么都摸透了,王二有個啥動靜,她作為娘子的,應該有所察覺才是。

張氏卻是搖了搖頭,道:“你二叔哪有啥不對的,這些天河署那又在趕工,這不,午飯都沒回家來吃的,晚上也回得晚,要么就是喝得醉醺醺的回來,我哪知他有啥不對?”

“那二叔和誰來往,和誰喝的酒,又和誰常會面,你也不知么?”王元兒皺眉問。

張氏抹著眼淚搖了搖頭。

王婆子怒了,破口大罵:“你怎么當的媳婦,自己的爺們有啥子不對勁都不知道,要你是作什么用的?趁早卷了包袱回張家去!”

張氏忍不住辯駁:“爺們的事,我一個婆娘哪里好管,問得多了他嫌我煩,啰嗦。”

“你……”王婆子氣得彎腰撿起鞋子就向她砸過去。

王元兒頭痛,忙的道:“阿奶,現在不是追究的時候!”

雖然她也對張氏無語,但現在還真不是追究當娘子的責任,而是問清楚王二近日的行蹤動向,才好走下一步。

王老漢也勸了幾句,正是心煩的時候呢,還爭這個有啥意義?

王春兒也勸,還送上了一杯熱茶,也好平平氣兒。

屋子里有片刻的靜默,王元兒想起幾天前王二在大門外和誰說話,又拿了什么東西,腦中靈光一動。

既然說是二叔收受好處,那鐵定是有贓銀什么的呀,那晚她瞧著的,莫非就是這樣?

想到這,王元兒又問張氏:“二嬸,二叔近來花銀子如何?有沒有給你什么?”

“沒有啊!”張氏想了想,有些奇怪她這么問。

“既然那差大哥說二叔貪墨,如果是真的,那定然是二叔拿了什么東西,二嬸你回屋去看看翻一下,看有沒有這事?”

“這不可能,你二叔要是有銀子啥的,哪會不交出來?”張氏想也不想的就道。

“叫你去就去,哪來的廢話?仔細找一下。”王婆子瞪她一眼。

張氏嘟嚷著去了。

趁著張氏去翻屋的時候,王元兒腦子又在飛快地轉動,想著這事要怎么辦。

光憑一個差大哥的話,也摸不到這真相如何,關鍵還是得找到王二問清楚,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也好確定要怎么辦。

而如今王二還在大牢里,要找人就得去衙門里,明兒個,怕是要跑一趟衙門了。

“阿爺,阿奶,這事,得找到二叔問清楚才行,我想著,明兒個得去衙門問一問是個啥究竟?”王元兒看著二老說道。

王老漢點點頭,王婆子道:“肯定得去,聽說牢里會用刑,你二叔他……”

她說著說著,眼圈又紅了,微佝僂的身子一顫一顫的,看得人心酸不已。

王元兒正欲說話,外頭突然傳來張氏的哭嚎。

“王二你個冤家,有銀子竟是藏著捏著是想干啥!”張氏一邊哭,一邊拿著一個布袋走進正屋來:“爹,娘,你們瞧瞧,那冤家還真藏了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