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悲喜交加第458章悲喜交加→、、、、、、、、、、、、、、、、、、、、、、、、、
六月初夏,因為連續幾個月的雨水,還發了大暴雨,一時半會倒不覺得熱,眼下,又啪嗒啪嗒的下起了雨來。
嚶的一聲,王元兒幽幽地睜開眼睛,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如同深不見底的古井一般,帶著些許蒼涼和茫然。
“二奶奶,您醒了!”秋棠驚喜的聲音響了起來。
王元兒轉過頭來,看著她,支起身子,只覺身上疲乏不堪,像是墜著千斤巨石一般,怎么也松乏不起來。
秋棠扶她坐起。
王元兒怔怔地打量了一下,她怎么在床上了,她不是在見鐘衛兩父子,還有……
陳樞!
王元兒心上一緊,連忙看向秋棠急問:“秋棠,我好像夢見陳樞了,陳樞回來了嗎?他說,說二爺被水卷走了!”
秋棠鼻子一酸,眼淚立即涌了上來,眼角紅紅的。
“二奶奶,您仔細著身子,您……”她柔聲地勸。
王元兒心頭滑過不祥,連聲追問:“難道我不是做夢,陳樞是真回來了?那么他說的二爺失蹤了,被水卷走了,也是真的了?”
秋棠滿眼的憐憫,緩緩的點了點頭。
王元兒喉頭一甜,吞咽了一下,將那口腥甜強咽了下去,翻身下床:“叫他進來,我有話要問他。”
她這身子還沒站直,眼前便是一陣眩暈,差點又要栽倒回去。
“奶奶,您莫急,您小心點。”秋棠嚇了一跳,忙的扶著她。
“秋棠姐,藥都熬好了。”冬雪捧著一碗冒著熱氣,黑漆漆的藥走了進來。
“這是什么藥,端出去。”王元兒皺了眉頭,伸手按住心口,這味道讓她聞著就想吐。
秋棠扶她坐在床沿上,擦了一下眼角,溫聲道:“奶奶不可任性,這是安胎藥。”
“安……”王元兒滿目驚訝地看著她。
秋棠笑著點了點頭。
“早幾天奴婢就察覺到了,只是日子尚淺也不敢肯定,剛剛府里頭的大夫也來給奶奶診治過了,這才剛剛上身不久,也才一個月的樣子呢,所以奶奶得仔細著,萬不可大喜大悲的,這月份小,孩子容易小氣。”
王元兒怔怔的看向自己的腹部,手撫了上去,她又有身子了?
眼中一熱,有濕意涌了上來,竟在這時候有了,一個月,那不就是上次崔源回來的時候懷上的?
崔源,崔源!
被水卷走了,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王元兒臉色慘白著,看向秋棠:“陳樞呢,他在哪里?”
“這會子該還在和老太爺和老爺稟事呢,奶奶莫急,大夫說了,您這胎要仔細安著。”秋棠回著話,又接過冬雪手上的碗,用手背碰了碰碗邊的溫度,勸道:“這會溫度正好,奶奶快喝了吧,總也要先顧著這肚子里的,二爺的事,也都要靠您撐著呢!”
王元兒抹了一把淚,接過來一口氣喝了,秋棠有些詫異,卻更為的心酸。
她家二奶奶素來是不喜歡吃藥的,嫌苦,這會倒是干脆,也都是因為這事兒都堆了上來,這個時候可不是矯情的時候啊!
“侍候我更衣。”王元兒將碗遞了回去,顫聲道。
秋棠連忙拿了一件繡紅梅纏枝開襟上衣,王元兒看了看,道:“換一件。”
紅梅,霉,她不喜歡這個字。
秋棠愣了一下,又開了柜子,重新選了一件粉紅多子石榴的過來,王元兒這才穿上了。
“太太和大奶奶過來了。”夏荷掀簾進來稟道。
王元兒一怔,連忙迎了出去,站在正屋門口,果見崔太太婆媳倆聯袂而來,連忙曲膝行禮。
“太太,大嫂。”
“弟妹,你身子骨正是弱的時候,不用多禮了。”程氏扶著大丫頭水香的手,笑著道。
崔太太倒是嗯了一聲,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進了屋。
幾人在屋里坐下,丫頭奉了茶上來退下,程氏便開了口。
“聽你們院里的袁嬤嬤來報說你撅了過去,要請了府里的莫大夫,我和娘都嚇了一跳,便要過來看看,這走到一半,就又聽了報信的說你是有身子了。”程氏看著王元兒,眼中既羨慕又憐憫。
羨慕的是王元兒這肚皮見風就長,這才生了長子多久,也才半年時間,這就又懷上了,這頭一個已經是個兒子,這一胎甭管是男是女,都是錦上添花的大喜事。
憐憫的是,崔源如今在外卻是下落不明,也不知生死呢!
“二弟的事我們都聽說了,你且放寬心,老太爺都派了人出去找呢。”程氏柔聲勸道。
王元兒愣了一下,眼圈漸漸的紅了。
崔太太抿了一口茶,看了她一眼,道:“二爺的事有老太爺和老爺張羅著,你這會有了身子,就仔細的安著胎,萬一……咳,就好好的養著吧。”
王元兒聽出她藏著沒說的話意,眼淚已經忍不住涌了出來,忙用帕子摁了回去,道:“太太的好意,媳婦知道了。”
“弟妹你也放寬心,二弟,定會吉人天相的。”程氏嘆息著勸。
王元兒點點頭,卻也沒有什么繼續攀談的心思,她滿心滿眼里,就想著快些聽陳樞說是怎么回事呢!
程氏大概看出她的心思,便提了告辭,崔太太更是個坐不住的,若不是程氏勸著她,她根本就不想過來呢。
王元兒將兩人送了出去,呆呆的坐在榻上流著眼淚。
原來夢里的都是真的,他真的出了事兒,他如今在哪,可還好?
“二奶奶,陳樞回來了。”秋棠走了進來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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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叫他進來。”王元兒直起身子。
陳樞走了進來,跪在地上給王元兒磕頭。
“你起來坐著說話。”王元兒忍著焦急,指了一旁的杌子,道:“把你跟著二爺的這些日子,一五一十的說了。”
陳樞點了點頭,接過秋棠遞過來的茶水,狠狠的灌了一大口,便開始說了這些天的事來。
“……云州的事了了,我們就往通州趕,見了通州那邊的牛府丞和知府,還有其他大大小小的官員,在云水樓招待著吃了一頓飯,我們在通州呆了有七八天,天天都要張羅著爺去應酬,初五晚還……”陳樞說著,瞄了王元兒一眼,道:“還是進了萬花樓吃的,但爺只吃了兩碗酒就出來了。”
王元兒皺起眉,看陳樞期期艾艾的樣子,就知道那萬花樓必然是男人的好去處。
“然后呢?”
“爺從萬花樓出來,就吩咐奴才去查那牛府丞和知府,以及一個叫張青的人,那張青是通州水部參與運河建設工程的。”陳樞咽了咽口水,又灌了一口茶,道:“奴才依了爺的吩咐,細細的去查,還沒查出個所以,初六一早,就聽到長樂鎮發了山蛟的消息,二爺便領著秋河騎馬去了長樂鎮。”
“二爺回了長樂鎮?”王元兒心里一緊。
長樂鎮發了蛟,又溢了江,到處都是水,他去長樂鎮,可怎么了得?
王元兒想到鐘衛的話,不由問:“聽說通州的西集鎮有個運河出口缺了堤,是不是?”
陳樞有些驚訝;“二奶奶怎么知道的?”
王元兒心里急的很,道:“那你告訴我,二爺是不是在那西集鎮失的影蹤?”
陳樞更是驚訝萬分,下意識地點頭,道:“按著秋河所說的,他們去長樂鎮的路上,就聽到西集鎮那邊河堤出了事,西集鎮是繞著運河的,一旦缺堤,整個鎮子都要遭殃了,二爺就調了馬頭,向西集鎮去了,可惜還是晚了一步,這缺口已經開了,那時又下著暴雨,水都涌了進來,二爺,就在那被沖了去的。”
王元兒聽到這,身子一軟,晃了晃,手壓著榻穩住了。
“奶奶。”秋棠連忙扶著她,滿目擔憂。
王元兒扶著她的手,道:“秋河呢?”
“秋河如今帶著人在西集的下游找。出了事后,他就打發了人到通州找到了我,一邊領了人去尋,我這才回來家里報信。”陳樞聲音哽咽。
王元兒咬了一下舌尖,強穩著心神,道:“老太爺和老爺那邊你都去報過了?怎么說的?”
“奴才都一五一十的說了,老太爺依舊讓奴才去依二爺的吩咐查那幾個人,還給了奴才人手。又派了人過去找二爺。”陳樞回道。
“你辛苦了,既然是這樣,我也不留你,趕緊的去當差吧,有消息馬上報過來。”王元兒疲憊的擺了擺手道。
陳樞答應著,行了一禮就要退下,秋棠送他出去。
“二爺的事,你就辛苦些,奶奶如今又有了身子,若是二爺……”秋棠雙眉緊皺著,說不出那不祥的話來。
陳樞愣了愣,道:“難怪我看二奶奶的臉色差得不行,原來是有了喜,可惜二爺卻……若不然,這該是多歡喜的事。”
他擦了一把眼角。
“可不是,悲喜交加,大抵是如此。”秋棠嘆息著,又看著他,小聲道:“我看你臉色也不是很好,你可也要當心著身子才是。”
陳樞答應著點頭:“我知道你,你且進去陪著奶奶吧,這會指不定怎么傷心呢,好歹勸著些。”
秋棠點頭,看著他走遠了,拐出了院門才回了屋。
進得屋里,就見王元兒在那垂著頭抹眼淚,好不脆弱的樣子,不由嘆息著上前勸了幾句。
“扶我去佛堂敬個香吧。”王元兒擦了淚站起來,如今她能想到的大抵就是給他祈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