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男財女

第一百二十六章 師爺

第一百二十六章師爺

第一百二十六章師爺

吳堯一人在房中低頭沉思。察覺門口有人進來,以為是江白圭,忙起身相迎,哪知入眼的卻是一臉清冷的江雅,怔了怔,眼中閃過一抹喜色。

江雅蓮步輕移,全然當吳堯隱形,及至桌旁,一面騰挪桌上的菜盤,一面報菜名:“荷粉豬骨,車老板慢用。”

此時她心中早已翻過千百道浪花,好容易才止住心中情緒外泄,維持著面上的清冷,她有許多疑問,待進門后,她卻無論如何也張不開嘴。

吳堯看了江雅好一時,問:“你在家中,還做下女的活,想必日子也不好過罷?”

江雅突然想起從前的種種,心中恨意又生,眼中泛起了淚花。冷聲道:“我x子很是過得,謝車老板關心!”

吳堯嘆了口氣:“你這又是何必,我曉得你怨我,但那時我……我連娘親都護不住,累她慘死,更無法讓你過舒心的日子,如何敢應允娶你?”

江雅抬頭,怔怔的望著吳堯:“你……不恨我?”

吳堯道:“我為何要恨你?”

江雅道:“你既不恨,為何對我避而不見?既不恨,去年在書館后院相遇,你第二日為何要出門歷練,遠遠的避到成都府?”

吳堯慘然一笑:“我避的不是你,而是想避開……不提也罷。”

江雅想起吳夫人的種種,再想去年在書館后院相見的種種巧合,她頓時沒了聲音,想要再說兩句,卻又不知從哪里起話頭,沉默許久,她道:“你慢用。”說罷,轉身出門。

吳堯未出聲阻止,望著款款而去的身影,嘴角微微翹了翹,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坐下為自個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江雅回到廚房,將食盤丟在案板上,轉身迎上梔子好奇的目光。道了聲多謝,快步出門去。

梔子笑著搖了搖頭,記起江雅還未吃飯,喚來溫嫂子炒了一個菜送去。

吳堯走后,江白圭回房,梔子問他:“你覺吳家大少爺怎樣?”

江白圭想了想:“看著與從前無異,可能是因著從商的緣故,我覺的他為人比從前練達,也比從前市儈,我也說不上來這變化是好還是不好。”又問,“姐姐那邊怎樣?”

梔子搖了搖頭:“她甚么也沒與我說。”

江白圭凝眉道:“這事只這一次,你再不要張羅二人見面,堯表兄那邊若是還記著從前的情誼,自該按規矩來,正經托媒人上門。”

梔子點頭:“這一次我也是想讓二人將話說開,才出的這主意。”

江白圭看梔子不再堅持,自去梳洗,進了耳房改成的浴室,卻又大呼小叫的讓梔子兌水遞澡豆搬炭爐子,梔子長嘆一聲,到底還是起身張羅。

隔日一早。尹長福方打開街門,就有一個管事模樣的迎上來,哈著熱氣遞上一只攢盒,笑道:“這是咱們老板的一點心意,要送與通判大人,還請大哥往里遞個話。”

這個管事便是吳堯貼身服侍的,前日來送過圖紙,昨日又隨吳堯來做過客,尹長福識得他,更是聽說了車老板與江家是表親,是以笑道:“嚴管事客氣,你先坐著,老哥這就進去替你回話。”

梔子與江白圭正在房中用早點,打開攢盒見是一籠熱氣騰騰的小籠包,皆是愣了愣,梔子將攢盒蓋子扣上,吩咐夏歡提著去江雅房中,想了想,打開零錢匣子,數出二十文讓夏歡拿去賞嚴管事。

江白圭望了一眼梔子,撇嘴道:“童記小籠包五文錢一籠,二十文錢能買四籠,你今日倒是大方。”

梔子瞪了他一眼,又不免好奇,道:“你一向不屑理會這些瑣事,怎才來不足一月,就將這小籠包的價錢記得這樣清楚?”

江白圭嘿嘿一笑:“你倒忘了我這兩日做甚么去了,我昨日去過童記,自然曉得他家小籠包多少錢一籠。”

梔子看他再不是從前那個心中只有名家筆墨的富家公子模樣。心中歡喜,多多的替他夾了兩筷子清炒土豆絲佐粥。

一連三日,吳堯都使嚴管事上門送吃食,可就是不見媒婆上門,梔子倒還罷了,江白圭不免就覺的吳堯輕薄,但想到自己從前也是見過梔子并互贈過禮物的,又看江雅并無異常,到底沒講出口。

江白圭這幾日異常忙碌,整日為如何安置貧苦百姓過冬而傷神,蔣刑庁早已將舊年的法子改了改說與了鐘知府,鐘知府讓兩人想法子,就是因前幾年的方法不管用,便壓著不表態,轉而問江白圭的意見,江白圭才來,自然想出彩,便連著出了幾個主意,可鐘知府聽過俱是搖頭,他也著了急,也曉得自己對世事了解太少,只得一次次奔走與成都府大街小巷,想以勤補拙。盡快想出一個萬全之策。

每日為他引路的刑書吏走的腿疼,出主意道:“大人也尋一個師爺罷,有師爺在旁,辦公事有人從旁相助,定能輕松不少。”

蔣刑庁養著師爺自不必說,就是穿著補丁官服的鐘知府,也有一個長年相隨的師爺在旁出謀劃策,江白圭上任時,就有尋師爺的想法,可才來成都府,人生地不熟。無法托熟人舉薦,這師爺又不是廚娘長隨,隨意托個牙人就能尋著,是以只得壓下了這個想法,只等機緣巧合遇上一個合適的。

此時刑書吏說起,他只道:“一時沒合適的人。”

刑書吏禁了聲,走過兩條街,他突然道:“大人有心想尋,小的倒可以舉薦一人,是小的家中才來的一個遠親,姓楊名正,也是有功名的,只是考中秀才之后,考了幾年都不曾再中,家中又揭不開鍋,只得罷了。”看江白圭看向他,他忙道,“說來,楊正也是大人同鄉。”

江白圭本未當真,待聽得是同鄉,來了些許的興趣,認真問了幾句,可聽到舉楊正曾在丁縣令屬下做過書吏,便想起丁縣令貪墨,他手下的書吏自然是那貫會專營的,便搖了搖頭,止住刑書吏再講。

刑書吏家中本不富裕,又添一人吃閑飯,他的娘子日日在家摔臉子,是以他壯著膽子又勸道:“小的說的都當不得真,通判大人不妨見一見,若是覺的這楊正還有幾分才學,行事入得了大人的眼,大人留用他幾日,若是覺的他腹中裝的俱是稻草,不理他也罷。”

江白圭想,見一見也不妨事。萬一真遇上合適的也不一定,就同意了,讓刑書吏第二日將楊正約到茶樓相見。

轉日,江白圭依舊上街,中飯時,刑書吏將他引到茶樓,上到二樓,一個穿著青布襖子的清矍男子起身相迎,江白圭曉得此人必是楊正,怕他當眾點出身份,便點了點頭,示意他坐下說話。

楊正會意,拱手失禮后坦然坐下。

兩人寒暄幾句,江白圭拿自個才上手的公文擬定諸事考楊正,楊正一一答來,用詞考究嚴謹,看的出在這上面下過功夫的,只是師爺光會擬公文也不成,遇事還要獨特的見解,才能成為自個的左膀右臂,江白圭講出煩擾自己的窮人過冬問題,問:“楊先生有何看法?”

說起來,江白圭不識楊正,楊正卻是認識江白圭的,聽江白圭問起,笑道:“安置窮人過冬,古往今來無外乎就只四個法子,一是施粥二是送冬衣三是送柴薪四是搭建房舍避寒。但依在下看來,這卻是最下等的法子。”

這四個法子,與江白圭前幾日同鐘知府所講的大同小異,也與成都府前幾年施行的政令大同小異,是以聽楊正講完,江白圭不禁微微頷首。

刑書吏自是曉得楊正口中的“下等”法子是江白圭往日提過的,聽楊正這樣講,手中捏了一把汗,生怕楊正說話造次觸怒江白圭,待見江白圭不像是動怒的模樣,才微微松了口氣。

楊正又道:“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依在下看,有些人之所以窮,大多是因無事可做,若能讓他們習的一技之長,有了謀生的本事,過不去冬天的人,至少去掉原來的三分之二。還有好吃懶做的,爛賭敗家的,這兩類人,決不能派粥與他們,可將他們收攏起來派活與他們,掃街修路不拘,若愿意做活,便供給兩餐飯,不愿意的,自然就沒有往年的免費粥飯吃,如此過上一二年,這些人曉得冬天官府再不施粥送冬衣,自然就要琢磨了,在此處做活雖有兩餐飯,但無工錢可拿,自己找活做,則還有工錢拿,來掃街換兩餐飯的自然只會越來越少。”

江白圭眼前一亮,頻頻點頭,與楊正討論起其中細節來。楊正精通世事,有此人在旁協助,正可以彌補他的不足,議罷,江白圭已經有心留下楊正,便細問起他的過往來。

楊正道:“我也不瞞大人,我遭小人誣陷,又拿不出銀子打官司,實在江陵過不下去,才來的成都府投親。”

江白圭聽他有官司在身,又不知他所講的是不是實話,為穩妥起見,想寫信回去探問清楚再做打算,就只請了一餐酒,對師爺一事并未表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