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男財女

第一百四十六章 摻一腳(二)

第一百四十六章摻一腳(二)

第一百四十六章摻一腳(二)

江雅左右看過一眼。見楊桃跟夏歡立在近處,揮手將兩人屏退,壓低聲兒道:“弟妹在我跟前有甚么不能講的?還故意瞞著我!我還不了解弟妹?弟妹是想借胡家的名頭開鋪子罷?”

雖猜中事實,但梔子早做好抵死不認的準備,聞言做出一副氣憤狀:“雅姑奶奶,這話可不是亂說的!讓有心人聽了去,添油加醋一說,假的也變成真的,相公渾身是嘴都說不清,他這個官兒可就保不住了!”

江雅被梔子的氣勢怔住,頓了一頓,才訕笑著道:“我也是隨口一說,弟妹莫要當真。”

梔子依舊是一副雙眼噴火的樣子:“雅姑奶奶如今也是官夫人,難道就不知,這些話不是隨口就可講的?!”

江雅面上的笑容就有些掛不住,不過念及來時的目的,神色變化數次,終是擺出一副笑臉:“是我思慮不周,講了不該講的話,弟妹消消氣。”

甚么時候變的這樣小心翼翼了?肯定是有所求,梔子心中清明。不過她不給江雅說話的機會,將“官聲兒重要”這些大道理拿出來講。

江雅沒成想,一向在她跟前小意的梔子會拿大道理教訓她,偏她說錯話在前,不好辯駁,但心底的怒氣還是沒忍住,直接就擺在了臉上。

梔子不喜江雅,但為著家庭和睦,還沒打算真跟她翻臉,見她一副要爆發的模樣,便住了口,笑問:“雅姑奶奶怎么了?可是不舒服?是了,這幾天暑氣重,肯定是受了暑熱,菊花茶最是解暑,我讓人給雅姑奶奶上一盞……”

江雅聽得“菊花茶”三字,認定江雅故意的,心底的怒氣又添了五分,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偏梔子此時一副關切的模樣,讓她到嘴邊的話說不出口,悶聲道:“說到解暑,自然是在拿冰鎮過的西瓜為上,弟妹給我來一盤罷?”

梔子道:“西瓜倒是有,不過,冰塊卻沒有,雅姑奶奶若是要吃。我讓人在吊入井中浸一下罷。”

江雅怒視梔子,好一時,突地笑了起來:“弟妹,你手中銀錢不多,何必守著陳規爛俗,學鐘知府夫人那樣受窮?蘭二姑奶奶一家來了成都府,又要開鋪子,你何不借她的名頭多開一間鋪子?有了進項,也不至于連幾百文一盆的冰都買不起。”

敢情方才的話是白說了。梔子抿了抿嘴:“這可是朝廷律法,并非陳規爛俗。”

江雅哧道:“弟妹愿意受窮,我也不多說,不過,我可不愿意受窮。弟妹,既然你不愿意與蘭二姑奶奶家合伙開鋪子,不如從中牽個線,成全了我,你看怎樣?”

繞了半日,原是想借胡家的名頭開鋪子!從前守寡,無依無靠想賺錢傍身也就罷了,如今不僅從吳堯手中摟了一筆,還嫁了一個五品的官兒。怎就不知足?

梔子冷眼看著江雅,她實在不能理解眼前這個珠光寶氣的女子的想法!

江雅的團白嫩臉卻在她的注視下扭曲:“弟妹失陪一下。”語音未落,人卻已經到了丈外。

見粉嫩的裙角消失在茅廁的轉角,梔子愣愣,旋即明了,招手喚來新晉為姨娘的楊桃:“趕緊去服侍你家夫人罷。”

楊桃立著未動:“夫人不適已有兩日,她嫌奴婢礙事,不許奴婢靠近。”

梔子“哦”了聲:“你們夫人沒請大夫診過脈?”

楊桃笑道:“自然是請過大夫,大夫說是用過不潔吃食,留了方子,只是服了藥,還是未見好。”

江雅很快回轉,對上梔子笑吟吟的目光,很有些不自在,梔子借機拽住她的身體不放,一會要請大夫,一會喚來下人問偏方,讓她尋不出時間接著講方才的事情。

折騰半日,江雅還未要走的意思,梔子也累了,索性逐客:“雅姑奶奶身體不適,須得好好歇息,我也就不留你,楊桃姨娘,趕緊扶你家夫人回去休息。”

梔子表現的如此明顯,江雅也看出梔子壓根就不想替她牽線搭橋,心頭將梔子恨的牙癢癢,權衡一下,終是覺的不能發作。借機告辭去了。

出得門,卻又不直接家去,而是轉去了東風巷。

夏歡倚著門,看江雅拐過墻角,回身報與梔子知曉:“少奶奶所料不差,雅姑奶奶果然往二姑奶奶家去了。”

梔子冷笑一聲,吩咐夏歡去尋胡仲倫來家,然后抱著巧巧回房,她要與胡仲倫合伙開鋪,只胡仲倫、果子和江白圭三人知曉,就是吳氏跟前都是瞞的死死的,而幾人早統一口徑,俱說胡仲倫開鋪的錢是果子從前攢下的私房,此時江雅去胡家,她根本不擔心果子與她說到兩岔去。

至于江雅想借胡家的名頭開鋪,這樣的大事,一個人在家的果子根本做不了主,江雅不過是白走一趟罷了。

不一陣,胡仲倫便與果子前后腳來家,果子一臉是汗,進門就將江雅上門之事講了。

梔子遞了一張錦帕與她,笑問:“你是如何回她的?”

果子接過錦帕揩汗:“我能如何回她?不過是說我做不了主罷了。”

胡仲倫早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只是摸不準梔子的態度。一直沉默不語,此時問:“那依姐姐的意思,我是應下還是拒絕?”

梔子略微擺了擺頭:“自然是拒絕,而且要嚴詞拒絕。”

胡仲倫點了點頭:“我也是這般想的。”

午間,梔子留了胡仲倫夫妻兩個用飯。

飯畢,送走夫妻兩個,梔子煮了一碗甜絲絲的南瓜粥,使食盒裝了,命夏歡送去刑庭宅邸與江雅,出門前,附耳囑咐了一通。

夏歡聽得雙目噴火。很想罵上幾句,但想到江雅是主子,將到嘴邊的話忍了回去,很是認真的點頭:“少奶奶放心,奴婢曉得如何講。”

卻說江雅一個時辰跑了三趟茅廁,身子本就虛弱,偏要出門走動,從東風巷歸家后,倒在床上就起不了身,請大夫來瞧,還是說用了不潔的吃食。頭一次診出因吃食不潔致病,她已經將廚娘賣了,這一次還說吃食不潔,就疑心身邊的人做了手腳,夏歡到時,屋外跪了一排人,她正一一審問。

夏歡將來意講了,江雅心中一動——家中吃食不潔,梔子送來的總沒問題,便立刻吩咐楊桃拿去廚房盛一碗端來。

夏歡只覺有天助,主動要去廚房幫忙,江雅忙著審余下的下人,只擺了擺手,頭也不曾抬一下。

二人到廚房,夏歡小聲問:“每一個人都要挨罰?”

楊桃“哼”了一聲,道:“可不是,也不管老人新人,都拉到院中跪著,敢喊冤的,自己先掌幾個嘴才能搭話。”

夏歡瞥見她右臉上的鮮紅掌印,道:“咱們做下人的,有誰會將咱們放在眼中?楊桃姨娘卻不一樣,也是半個主子,又有刑庭大人疼惜,雅姑奶奶怎么也要顧忌一二不是?”

楊桃下意識的避開右臉,低頭盛粥。

夏歡左右望了一眼,低聲道:“你可知。今日雅姑奶奶尋我們少奶奶甚么事?”見楊桃搖頭,又道,“雅姑奶奶想借胡家的名頭開鋪子,請我們少奶奶去說合呢?”

楊桃哧道:“我們夫人就愛錢,你又不是今日才知,她打算開鋪子有甚么奇怪的?”

夏歡道:“從前開鋪子倒沒甚么,可如今雅姑奶奶嫁入蔣家,成了官夫人,這鋪子自然就開不得,我聽少奶奶講,朝廷頒布過律法,不準朝廷命官經商,違者丟官不說,男子還要流放,女眷發配教坊司,入ji籍,永世不得翻身呢!”

楊桃失聲問:“真的?”

夏歡目露不屑,道:“自然是真的,難不成我還哄你?你想,如果朝廷命官可以經商,鐘知府家為何愿意受窮也不學人開鋪子?還有我們少奶奶,每日數著錢過日子,可也沒動過開鋪子的心思,這是為何?就是因朝廷有明令。”

楊桃不曉得大道理,但江家、鐘家未寧愿受窮也不經商她是曉得的,就覺得夏歡說的有道理,不禁害怕起來,喃喃的道:“這可怎么辦?我好不容易過了兩日好日子,我可不想被賣去青樓那種腌臜地方……”

夏歡又道:“這還不容易,你勸雅姑奶奶歇了這份心思,這禍患自然就能免除。”

楊桃一喜,旋即神色又黯淡下來:“我哪里敢去勸雅姑奶奶。”

夏歡挑了一下眉頭:“勸不動雅姑奶奶,還不能在刑庭大人跟前提個醒?”

“是啊,我怎么沒想到?”楊桃喜的就想去抱夏歡,“夏歡姐姐,你幫我避過這一劫,我該如何謝你才好?”

夏歡退后一步,道:“我本不該多話的,這下說開了,只怕回去少不得要挨一頓打,你若真感謝我,千萬別在刑庭大人和雅姑奶奶跟前提是我說與你聽的,只要能不挨打,我就該去拜菩薩了。”

楊桃道:“看夏歡姐姐說的,我是那種嘴上不把門的么?”

夏歡只是搖頭:“不是我不信你……罷了,姑且信你一次罷,若這一次你將我賣了,我再也不敢與你講這些閑話了。”說罷,撿起食盒,“我最是心軟,看不得旁人挨罰,你與雅姑奶奶告個罪,就說我先回去了。”

楊桃應下,千恩萬謝的將夏歡送到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