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年紀事

第九章 大勝

不多日,圣旨頒下,封忠勇伯蘇潛為遼東總兵,授東征大將軍,一月后率二十萬精兵出征遼東。

出征日,惠文帝親率百官為大軍踐行。城門外,蘇潛攜長子蘇信,副將眾人跪別皇帝。惠文帝幾步上前,雙手扶起跪拜在地的蘇潛,笑道:“朕記得朕幾年前曾問過蘇卿,蘇家長女可有婚配,卿言長女年幼,不曾婚配,且卿愛重之,想多留長女些年月。如今卿又要為朕征戰沙場,那待卿凱旋歸來,朕與蘇卿做個兒女親家可好?”

蘇潛心下一驚,忙跪地道:“臣惶恐,為圣上分憂本就是臣子本分,小女頑劣,恐負圣恩。”

惠文帝聞言神情一冷,片刻又緩緩笑道:“卿可是舍不得你那獨女,卿盡可放心,懷征心思醇厚,必不會虧待你家女孩的。”

蘇潛心中更是無奈苦笑,瑾兒自幼最不耐煩那些個宗法禮儀,況且又與那衛家二郎青梅竹馬,如今圣上這亂點鴛鴦譜,豈不是要將自己這掌上明珠生生推入火坑。

惠文帝見蘇潛久久伏地不語,終是冷下了臉,問道:“怎么,蘇卿可是對朕那兒子有何不滿之處?”

蘇潛被惠文帝的話驚出了一身冷汗,忙將身子伏的更低,說道:“臣不敢,太子貴為儲君,聰慧仁厚,臣只怕小女愚笨,委屈了太子。”

“無妨,朕覺蘇家女兒皆是女中豪杰,堪為良配。如此,朕就在京中等待蘇卿的捷報了。”皇帝的聲音仍舊冰冷,話也帶著不容拒絕的威嚴。

蘇潛無法,只得再次叩拜:“臣遵旨,謝陛下圣恩。”

大軍開拔,浩浩蕩蕩的向著東北行進。

因戰事緊張,大軍行進速度不慢,僅用了二十天就到達了義洲,而此時阿魯臺的三十萬金兵已經扎營在了距離義洲十里之外。

義洲衛所有駐兵五千余人,無論如何也抵不住三十萬精兵,那衛所指揮使孫備正四處求救,見到大軍來援,簡直要喜極而泣了。

蘇潛到了義洲,命大軍迅速進入備戰狀態,而他也親蹬城墻,遠望金兵營帳。只見十里開外,金兵營帳浩浩蕩蕩,一望無際,蘇潛指著遠處的兵營,笑著對身邊的人說道:“看來,此次那阿魯臺算是成了些氣候。”

董成儒一身深青色長衫,聞言微笑撫須道:“金人有勇而無謀,竟將謠言信以為真,認為年前伯爺應詔回京是遭了圣上忌憚,又豈會想到,圣上信重伯爺,仍將遼東重地交予伯爺手中。”

“信重?”另一邊的蘇信聞言嗤笑出聲:“若真是信重,又何必逼迫父親將妹妹許入皇家,這分明是想用妹妹來挾制我蘇家。”

“住口。”蘇潛厲聲打斷長子,“子誠,你雖未及冠,但也是與我征戰多年,何話說得,何話說不得,難道還需為父提醒你不成。”

“父親息怒,是信妄言了。”蘇信見父親神情冷厲,略帶不滿的拱手認錯。

“世子爺年輕氣盛,難免過失,伯爺不必太過嚴苛。況此地距京千里,身邊又都是我遼東自家男兒,世子爺這才略微紓解心中不滿而已。”董成儒負手而立,笑容依舊不變。

“董先生不必為他說情,子誠自幼與我在軍中操練,幾年前更是仗著得了些微末小功愈發的張狂起來。君為上,臣為下,身為臣子,自當謹記臣子本分。”蘇潛轉向蘇信,語氣依舊嚴厲:“你如今不過一介小小游擊將軍,就敢妄議圣上,明日如果當真讓你領了這二十萬遼東軍,你豈不是要翻了天去。”

蘇信這才變了臉色,忙收斂起心底那些不滿,認真的向蘇潛躬下身去:“父親所言極是,是兒子狂妄自大了。”

蘇潛這才微微緩了臉色,嘆了口氣道:“身為人臣,自是有諸多身不由己,瑾兒聰慧懂禮,想來肯定能明白為父的苦衷的。”

蘇信也哀嘆一聲,望向遠方敵營中飄起的裊裊炊煙,一時恨從心起,怒道:“只能怪這些金賊狼子野心,此次,我必然要將金賊驅離遼河千里之遠。”

休整兩日后,蘇潛命五萬兵留守義洲衛,剩余全軍拔營出征,劍指金營。遼東十五萬大軍出城迎戰金兵。蘇潛與金人對戰多年,對金兵也是知之甚多。金人常年生活在草原之上,體壯善騎,而義洲城外一片坦途,無丘少林,此處地形于步兵而言非常不利,所以蘇潛此次遵從前人所留戰法,采用車輪陣來壓制金人的騎兵。

軍隊以拒馬為陣,兵士在內。眾兵士分為三隊,三隊輪換作戰,首排步兵手持盾牌,用以防御,而后二排士兵手持長矛,用以攻擊馬上騎兵,第三排士兵所屬神機營,手持火銃于盾牌縫隙中向外射擊,使敵方馬匹或傷或驚,喪失戰力。如此輪換向前,稱為車輪陣。

此一役,遼東軍大勝。金人騎兵哪里見過火銃此物,被長矛挑落在地后,戰馬又受到火銃驚嚇,開始嘶鳴沖撞,或是將地上的兵士踩踏致死,或是將后來的騎兵掀翻在地。一時間,馬嘶人嚎,金兵亂作一團。

而遼東軍卻依舊緩慢的向前推進,士氣大盛。

金人將領尤他見此狀況,更是扔下幾萬兵馬,調轉馬頭,逃往大營。

而此時金朝二皇子阿魯臺正在營中等待捷報,他認為泰寧此地平緩無阻,更無林地山丘,騎兵作戰,必能大勝。哪知不過幾個時辰,就聽見營帳外亂作一團,尤他自馬上翻下,跪拜在阿魯臺腳下報道:“殿下,那陳軍將領用了不知什么新樣的火器,將我軍的戰馬損毀大半。那陳兵正攜了那火器往大營而來,還請殿下早做打算。”

阿魯臺一腳將尤他踹翻在地,怒道:“廢物,廢物!我大金十萬精銳騎兵,就被你留在了前方戰場之上,你這廢物卻還敢茍且偷生,來人,給本王將他拖下去砍殺了。”

那尤他還未來得及申辯兩句,便被阿魯臺的親兵堵了嘴,拖了下去。

阿魯臺身邊立著一玄衣青年,此人是阿魯臺的軍師昆清。昆清生母為漢人,所以昆清自幼便學習漢話,本人對漢文化十分熱衷。他自幼熟讀兵書,通曉謀略,大膽自薦,才得了二皇子的賞識,隨軍做了軍師。

而此時他也有幾分驚悸,此地平緩,利于馬戰就是他向二皇子提議的,而如今,開戰不過幾個時辰,主將便倉皇而逃,可見前方戰事慘烈。

阿魯臺卻并沒有苛責于他,只淡淡說道:“漢人狡詐,怪不得你,只是如今我們該如何是好。”

昆清卻并沒有因為阿魯臺的寬容而放松,反而更是冷汗涔涔,他思量許久,才緩緩開口:“大陳那火器名火銃,屬下曾在書中見過,只是從未見過此物實物。此物雖然厲害之極,但也有弊端,火銃所射出的火藥,一次即盡,需得重新填充,而這填充所需的時候不短,所以我們可以命步兵舉盾近戰,趁火銃中火藥用盡之時將其斬殺殆盡。”

“所言有理,那此次就由你來親自帶兵。”阿魯臺冷笑兩聲,看向昆清。昆清心下一驚,果然二皇子還是不會放過他。他一介文人,又如何懂得帶兵打仗,此戰若勝,他便可活命,若敗

“怎么,先生無必勝的把握不成?”阿魯臺的聲音再次冷冷的想在耳邊,昆清忙下跪領命:“屬下領命。”

阿魯臺,揮手讓他下去,卻招來身邊親衛,吩咐道:“傳令下去,留兩萬步兵給昆清退敵,其余眾部皆隨本王開拔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