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年紀事

第五十二章 議和

衛雍聽到此話,淡淡的撇了秦媛一眼,笑道:“如此便好。”他還想再說些什么,便聽見帳簾外傳來何沖的聲音:“小秦,將軍可在你這?”

秦媛一驚,幾步走到門口,掀開簾子,便看到何沖一臉焦急的在外面來回踱步。

“這是怎的了?”秦媛從帳中走出,低聲問道。

“你可知道將軍在哪?”何沖見她出來,幾步湊了過來,說道:“大將軍派了親衛來,說是有急事要尋將軍。可是這一大清早的,將軍居然不在帳中,你說這不是急死個人么。”

“將軍在我帳中,”秦媛輕笑,“我替你轉達便是,你可還有其他事情?”

“你早說啊。”何沖說著,便往秦媛的身后的帳門走去,“我去直接稟了將軍!”

秦媛尚未來得及攔住他,便見他停住腳步,恭敬的抱拳行禮。她回過頭,才發現衛雍就站在自己身后,直直的盯著他們二人。

“何事?”衛雍聲音低沉,淡淡的掃了面前的二人一眼。

“大將軍有急事尋您,還說要秦先生一同前去。”何沖垂著頭,感覺到將軍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背上,他將頭埋的更低了些。

“知道了。”衛雍的聲音冰冷,撇了眼僵立在側的秦媛一眼,說道:“走吧。”

二人進了衛康的書房,便見到一個胡人少年端坐在衛康的對面。那少年看來不過十歲上下,眉目深邃,皮膚微黑,頭發梳成許多辮子,隨便的散落在肩頭。

衛康見二人進來,抬手招呼了二人坐下。待二人行了禮坐定,衛康便指著對面那小男孩笑道:“這是現任金汗烏善的長子,朵顏。”

“父親,這是何意?”衛雍有些疑惑,望向端坐在對面的少年,微微蹙眉道:“金汗在這個時候將他的長子送到我義州,難不成想要議和?”

“正是如此。”衛康朗聲笑道:“烏善有意與我大陳議和,為表誠意,便讓自己的長子做這議和使。”

“這烏善可信?”衛雍面帶不屑,側頭望了眼一旁沉默不語的秦媛,繼續說道:“且不說那哲別仍然帶著十幾萬大軍在五十里外虎視眈眈,單是那國師易九便不會如此輕易的就同意議和。”

“這便是條件。”衛康笑容微斂,正色道:“使者帶來的信中說明,只要我大陳助他除了哲別,他便愿向我大陳稱臣,歲歲朝貢。”

端坐在一旁的朵顏小臉嚴肅,磕磕巴巴的接口說道:“我父汗認為,兩國交戰,苦的永遠是百姓,兩國交好,才能長治久安。”

“你竟會說漢話。”秦媛嘆道,她再次打量了一番那少年,方才發現那少年雖是胡人打扮,卻是端坐在太師椅上,頗有些大陳世家子弟的風范。

“父汗非常喜愛大陳的文化,認為大陳被稱為禮儀之邦正是因為擁有我們金人所沒有的文化。所以我自幼便被父汗要求學習漢話,只是在下愚鈍,說的不好。”那少年說著微微垂眸,似有一絲赧然。

“殿下不必自謙,”坐在一側的衛康笑容溫和,“你年紀尚幼,能夠將漢話說的如此流利,已經非常不容易了。”

“那大將軍同意金汗的要求了么?”秦媛收回眼神,望向衛康問道。

“朵顏皇子昨夜才至義州,我尚未向圣上稟報此事,”衛康轉向秦媛,“先生對此,可有什么看法。”

秦媛望了那朵顏一眼,方笑道:“屬下曾聽說過現任的金汗烏善。”她頓了一頓繼續說道:“大皇子烏善在遼東也算是半個名人了,金部的人皆知道烏善主和,所以不為前任金汗索托所喜。”

“他在朝中經常因為征戰之事與二皇子,三皇子發生爭執,因此幾年前被索托罰去了馬場看馬。之所以說他在遼東有名,是因為他常常喬裝打扮了偷偷跑到義州、廣寧等邊關城鎮來,鎮中的百姓十有**都是見過他的。”

“他來此地不為其他,只買了書便走。后來城中的百姓都知道有這么個高眉深目會說漢話的胡人,一時間竟成了笑談。百姓傳來傳去傳到了鎮守的將軍的耳中,這才知道,這個胡人便是金部大皇子,烏善。”

“從此之后,邊關城鎮的百姓便對這個大皇子好感頓生,烏善的名字也就在遼東傳開了。”

“原來如此。”衛康笑著頷首,“先生果然對于遼東的事情了若指掌。”

“大將軍過獎。”秦媛略微垂下頭,似是沒聽出他話中有話,而是平靜的回道:“屬下不過是自幼便長在邊關,聽家父常常說起軍中之事罷了。”

“如此說來,烏善此人倒是可信了?”衛雍側頭望向秦媛。

秦媛聽到他的話,再次望向那少年,笑道:“朵顏皇子便是金汗最大的誠意了吧。”

衛康笑著頷首認同道:“我也這么認為,所以打算上報圣上,待圣上決策。”

秦媛也附和道:“大將軍所言極是。”

秦媛回去后便將此事說給了蘇信,蘇信聽了也笑道:“如此一來倒是甚好,邊關的百姓終于不必再受戰亂之苦了。”

秦媛也笑著調侃他:“你倒是誤打誤撞的做了件利國利民的大好事。”

蘇信聞言笑了起來,笑了一陣,似有想起什么,盯著秦媛,問道:“妹妹,你為何不將自己的身份告訴衛二哥呢?”

秦媛本是笑意盎然的臉,在聽到蘇信的問話后慢慢的沉了下來,她嘆了口氣,才說道:“其實也沒什么,你是我一母同胞的兄長,對于我的話自是信任。可是止戈與我,說到底不過是一些青梅竹馬的情分,他又憑什么相信我便是蘇瑾。”

她頓了一頓,方繼續說道:“況且我那時候以為你與父親都已經不在了,這翻案的責任便是落在我的身上,我不想拖累他人。”

“如今我已是秦媛,便要以秦媛的身份繼續活下去,”秦媛望向蘇信,眼神有淡淡的哀傷:“而秦媛,是不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站在止戈身邊的。”

蘇信聽了她的話,忍不住伸出手來將她攬進懷里,低低的嘆道:“我的傻妹妹,你想這么多作甚。你一直就是你,不管你個是什么樣子,真心疼愛你的人,總是會認出你的,也一定會接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