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垂頭略想了一刻,說道:“既如此,怕是小皇子此刻已然不再宮中了,臣弟這就著人出宮去找找。
太子點了點頭,燕王便抱拳躬身出了正殿。
燕王甫一退出,便抬手示意跟在身側的李壽上前。李壽垂首附耳上前,聽得燕王低低的吩咐了幾句,便應是離開了。
東宮的人悄悄的尋遍了整片殿宇仍是沒有尋到朵顏小皇子的身影,眼見得日頭西沉,宴請的時辰越來越急,太子終是安耐不住性子,大發雷霆。
“一群廢物!”太子狠狠地將一個茶盞摔在地上,望著跪在面前的那一排瑟瑟發抖仆役怒喝道:“不過一個十來歲的孩童,竟也看管不好,孤要你們何用!”
太子正欲喊人將這幾人拖下去,便見貼身服侍他的內侍劉德快步自殿外走了進來。
劉德幾步上前,在太子的耳邊低低的耳語了幾句,太子的臉色終于不再那么難看,冷冷的扔下一句:“把這些人都給孤看管起來,嚴加審問!”便大步離開了。
太子離開了東宮便直往乾清宮而去,想要將朵顏的事情告知于惠文帝,哪知道,金汗烏善卻已經端坐在乾清宮之中,太子只能無奈的將此事壓了下來。
直到宴席之上,惠文帝終于提及朵顏,太子心下一凜,悄悄側頭看向燕王懷衍,卻見燕王只是悠然喝酒,一派淡然模樣,心中一松,向惠文帝回道:“是兒臣疏忽,只想著不能擾了小皇子午睡,卻忘了金汗久未見到長子,心中必然思念。兒臣這就派人去請小皇子過來。”
話畢,太子便向身側的劉福使了個眼色,劉福略一躬身便退了出去。
不多時,劉福便牽著一蹦一跳的朵顏走進了大殿之中。朵顏進到殿中一眼便見到了坐在右側第一位的金汗烏善,正欲跑過去,似是又想起什么,忙站好,對著上位的惠文帝施了一禮,道:“朵顏見過大陳皇帝陛下。”
惠文帝坐在上首哈哈笑道:“免禮免禮,快去拜見你父汗吧。”
朵顏這才笑嘻嘻的直起身來,向著烏善飛奔而去,終于有了孩童該有的稚氣模樣。
烏善笑望著自己的長子,眼神慈愛,嘴里卻責怪著:“你這孩子怎的這么不懂禮節,這么重要的宴會也是能遲到的嗎?”
朵顏卻一斂笑意,躬身向烏善行禮道:“兒臣見過父汗,父汗說的是,是兒臣太過貪玩,嗜睡誤了時辰,還請父汗責罰。”
聽到兒子如此說辭,烏善這才真正的放下心來,笑望著惠文帝說道:“看來小兒在東宮過得的確很好,還要多謝皇帝陛下對小兒的厚待,也要多謝太子殿下的細心照料。”
太子忙拱手應不敢,惠文帝也笑著說道:“小孩子貪玩,這是常有的事情,金汗不必太過大驚小怪。朵顏皇子乃是我大陳的貴客,也是兩朝的和平使者,朕自是要善待才是啊。”
秦媛并未過多的關注那朵顏的事情,她只是坐在角落里默默的注視著每一位親王。她一直堅信,父親兵敗絕對不會是一個區區都閫能夠做到的事情,他的身后必然有更深的目的,比如,儲位之爭。
蘇家尚未出事之前,太子雖然不夠聰慧,卻是善良仁厚,為人耿直,頗得惠文帝喜歡。然而父親卻常常嘆息,太子是一個好人,卻很難成為一代明君。
而這次父親出事,顯然是因為惠文帝那一句許婚。若是父親能夠順利回來,她就要嫁入那東宮之中,蘇家便也就不可避免的涉入到黨爭之中。所以,有人便迫不及待的將他蘇家逐出了京城的勛貴位置。
秦媛想到此處,將眼神移向了坐在燕王之后的晉王。
晉王狼子野心眾人皆知,那龐海恐怕也是聽他受命行事的,只是這件事情竟真是如此簡單么?秦媛微斂了眼神,垂目沉思,卻未注意到有人將目光定在了她的身上。
“怎么?你是真的對那個丫頭起了些心思?”沈慎位置居中,坐在了大理寺卿吳紹平的身側,此話正是吳紹平所問。
吳紹平乃是前忠勇伯蘇潛的妹婿,與蘇家關系緊密,自然就與沈慎關系親近,他順著沈慎的目光望向那垂首斂目的少女,笑道:“若真是有心,便尋了那姑娘的家人問上一問,就此抬入府中也未嘗不可。”
沈慎收回眼神,輕笑道:“姑丈說笑了。”
吳紹平見他笑容淡淡,忍不住勸道:“思之,其實你也不必真的為瑾兒守制。你那岳母若是知曉你的心思,也必然會勸你早日娶妻的。”
沈慎卻只是苦笑搖頭,他并不是對那個秦先生有多上心,只是剛才那少女挺著脊背對自己咄咄相逼的時候,讓他不自覺的想起了瑾妹妹,便不自覺的想要多關注她一點。
吳紹平見他不再說話,便也不再多言,而是轉頭又看了一眼那少女。少女容色并不出眾,甚至英氣多過柔美,加上身量頗高,倒是更像少年一般。如此容貌,想來思之是真的對她的才學比較有興趣吧。
秦媛自是對這一切全然不知,她只是在想,為什么朵顏跟著劉福進來之后,寧王的臉色變了。
沒錯,正是當下最受寵愛的舒貴妃所生下的龍鳳雙胎中的龍子寧王——陳懷德。
秦媛微微瞇起了眼睛,低低自語道:“難道這朵顏小皇子來遲是有什么緣故不成?”
身側的逐海并沒有聽清她的話,下意識的追問了一句:“什么緣故?”
秦媛卻不答他,而是微微傾身上前,伏在衛雍耳邊輕聲問道:“將軍,朵顏小皇子來遲,會不會與寧王有什么關系。”
衛雍神色不動,斜斜的睨了她一眼,低喝道:“還不快快坐好,如此行徑,成何體統。”
秦媛并不著惱,只繼續說道:“屬下覺得朵顏皇子遲來必有蹊蹺,將軍不若在宴會之后悄悄問一問燕王殿下。”
衛雍似是真的有些惱了,他略轉過身,望著身側的秦媛,語氣有些冰冷:“秦先生,朵顏小皇子為何遲來,有何蹊蹺,皆與我定國公府沒有半點干系,先生也請自重,不要自作聰明,作繭自縛。”
秦媛緩緩坐正了身子,直直的望向了衛雍,卻是微微一笑,說道:“將軍果然是知道內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