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不出衛雍所料,不過又過了十來日,便有一隊馬車停在了開封府府衙的門口。
站在府衙外值守的府兵見到來人,立刻飛奔著進到內院去通稟,閭丘懿這才領了人迎了出來。
蕭晚下了馬車,便看到閭丘懿穿著一件藏藍色的杭綢直裰,帶著一群護衛從府衙中走了出來。
閭丘懿與蕭晚自是相識的,二人因著不在同一部,所司職責不同,所以倒不是十分熟識。
蕭晚對于閭丘懿的性子倒是聽旁人說過幾次,也有個大概的了解。他見到閭丘懿忙上前兩步,行了個拱手禮,笑道:“閭丘大人,你我能在此地相逢,也算是緣分了。”
閭丘懿雖然對朝中之事不多過問,但是對于蕭晚此人倒是知道的。他雖與此人不熟,卻聽其他官員說起蕭晚時候,都是無奈嘆息,說此人冥頑不靈,固執難勸,倒是對這人起了幾分興趣。
閭丘懿見蕭晚對著自己行禮,也忙上前兩步,拱了手還禮道:“蕭大人安好,能在此地相見確實有緣,蕭大人快快請進。”
二人攜了手進了府衙,在后衙的廳堂中坐了,又寒暄契闊了一番,這才說道正事。
“在下此次來開封,乃是奉了皇命而來,若有叨擾閭丘大人之處,還請大人見諒啊。”蕭晚說著,便從身旁的小廝手里接過任命書,遞到閭丘懿身前。
閭丘懿雙手接過那任命書,小心的展開,看到蕭晚被任命為豫州巡撫,倒是著實高興了一番,笑道:“這開封之事能有大人主理,實乃開封百姓之福啊。”
蕭晚擺了擺手,嘆道:“但求無愧于心罷了。”
閭丘懿對這蕭晚更是多了幾分好感,二人又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彼此之間竟生出幾分相見恨晚之感來。
衛雍沉默的坐在另一側,望著護衛蕭晚來的陸其重,心中頗為復雜。
陸其重雖然只是錦衣衛千戶,卻因著錦衣衛地位超然,千戶也比得旁的京畿衛所的鎮府之流地位更高。衛雍現在雖然為金吾衛的指揮同知,地位也只能說是與陸其重相當。
陸其重對于衛雍的眼神恍若未覺,仍舊一臉正色的直視著正前方。
秦媛也坐在一旁,悄聲打量著陸其重。
此次圣上派陸其重護衛蕭晚出京,可見惠文帝對開封的事情也是十分的重視。
秦媛低嘆一聲,不得不承認,惠文帝雖然是個心軟又多疑的皇帝,但是這不能掩蓋,他仍舊是個一心為民的好皇帝。
秦媛只感覺手背一熱,低頭看去,便見到衛雍的大手不知何時悄悄的伸了過來,將她的手團團握在了掌心之中。
秦媛心中一暖,她知道,止戈是怕她看到陸其重,回想起當日錦衣衛抄沒伯府的境況。
她伸出另一只手,緊緊握住衛雍的手。衛雍有些詫異,掉轉過頭,卻見道秦媛一臉笑意,眼神中安撫之意頗為明顯。
他笑了笑,這才再次調轉回頭,繼續望向說得十分投契的兩位大人。
陸其重坐在另一側,他雖然眼睛一直直視著前方,但是對于衛雍與秦媛之間的小動作,他看得十分清楚。
他面上雖然神色不動,但是心中對于衛雍此舉頗感意外。
京城之中,誰人不知定國公府的二公子對蘇家大小姐一往情深,只是如今佳人逝去不過半載,這衛二公子就另尋新歡了。
不過這終究是旁人的事情,與他無關,他現在所想,不過是六皇子能夠安穩無虞的長大。
蕭晚這才問起閭丘懿關于杞縣民亂之事,閭丘懿將事情的經過說了個大概,這才嘆道:“十多日前,我便將那開封知府,連著舒家的當家人一起關進了大牢,只等著蕭兄來了,親自審問一番了。”
蕭晚聽了連連點頭,笑道:“賢弟有心了,今日我將那事情再好好的捋一捋,明日一早,咱們便開堂審理此案。”
坐在一旁走神的衛雍與秦媛,皆是一臉的疑惑,怎的這二人不過幾句話的工夫,竟是到了稱兄道弟的地步了。
兩位大人說罷,便站起身來,一同向著后衙的廂房走去,似是要安頓蕭晚修整一番。
衛雍與秦媛也隨著站起身來,正欲前行,卻見陸其重揚手將他二人攔了下來。
衛雍頗覺有些疑惑,低聲詢問道:“陸大人,有何貴干?”
陸其重表情未變,淡淡的回道:“圣上有旨意要下官轉達給衛大人。”
衛雍一驚,忙正了神色,再次說道:“陸大人請說。”
“圣上命下官護送蕭大人出京,著下官見到衛大人后,命衛大人即刻回京述職,不得有誤。”陸其重語氣鄭重的說完這幾句,神色稍放松了一下,繼續說道:“陛下說,下官留在此地便可,衛大人離京已久,怕是也吃了不少苦,此次開封之行大人護衛閭丘大人有功,想必回京,陛下必會重賞大人。”
衛雍卻不以為意,略拱了拱手,說道:“借陸大人吉言了。”
衛雍倒是想到自己應該回京了,畢竟舒家已除,自己便沒有了再留在此地的必要。而那閭丘大人一任河道總督,怕是要在這豫州呆上三年五載,才能回京了。
衛雍思及此,嘆了一聲,對著陸其重說道:“閭丘大人此次出京,并未帶什么貼身的護衛,還請陸大人多多注意,好生護衛閭丘大人。”
陸其重見他行禮,忙向旁挪了挪,也還禮道:“此乃下官的本分,還請衛大人放心。”
衛雍向著他點了點頭,這才領著秦媛向二位大人離開的方向走去。
當晚,閭丘懿將蕭晚安頓好后,便在房中翻看開封各個縣中的縣志。
衛雍站在門外思量了許久,這才敲了敲門。
閭丘懿命小廝前去開門,見來人是他,忙站起身來,笑道:“衛將軍怎的這么晚過來了。”
衛雍見閭丘懿不過穿著簡單的中衣,頭發也是松松的挽了個道髻,知道閭丘懿怕是已經梳洗過了,便有些赧然的笑道:“下官打擾大人休息了。”
閭丘懿隨意的擺了擺手,笑道:“不過是近日天氣太過炎熱,早一些洗漱還能涼爽一些。”說著,他從書案后走出,抬手將衛雍讓到圈椅中坐了,這才繼續問道:“止戈小友漏夜前來,可是有什么事要與在下商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