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慎只覺得自己腦子嗡的一聲炸響,思維有一瞬間的空白。其他眾人顯然并沒有發現他的不對,而是繼續問著那傳信的護衛其他問題。
沈慎伸手撐住一旁的書案,稍微收斂了下思緒,悄無聲息的退了出來。
一旁的嚴又廷見他退了出去,也皺了皺眉,緩步跟了上去。
沈慎站在殿外的廊柱旁,抬眸望了望宮墻上那四角的天空。此時正值秋高氣爽的季節,那天空湛藍而高遠,讓人心情不由得平靜了下來。
他想起方才那護衛說的話,心情不由得又沉重了幾分。山子對于師兄而言,就如同青城于他是一樣的。他能想象出,師兄一旦得知此事,必然會大發雷霆。
他長嘆了一聲,他知道自己選擇的這條路必然艱險,必然會有犧牲。可是,他仍舊覺得愧對師兄。
嚴又廷望著前方沈慎的背影,緩步上前,低聲問道:“思之可是有心事?”
沈慎聽到聲音,立刻回過神來,躬身向著嚴又廷行了一禮,道:“老師。”
嚴又廷緩緩點了點頭,看他神色淡然,笑著問道:“我看你似是有心事,可愿與為師說一說?”
沈慎回首望了內殿一眼,稍稍整理了下思緒,方才掀起唇角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低聲說道:“學生心中有些亂,不知該如何說起。”
嚴又廷隨著他的眼神,也回身望了殿內一眼,勾唇輕笑了一聲,抬眼望了沈慎一眼,便轉身向著一旁的回廊走去。
沈慎立刻會意,連忙躬身跟在嚴又廷身后,抬步走向了一旁的回廊。
師生二人緩步前行了一段,終是在一處無人的僻靜之處停了下來。
嚴又廷整了整身上那繡著仙鶴紋補子的緋紅色官服,這才轉身望向沈慎笑道:“思之可是對刺殺之事心中存疑?”
沈慎面上仍是一派淡然之色,眼眸卻微微低垂,淺笑道:“學生心事,終是瞞不過老師。”
嚴又廷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聲中帶著幾分慈愛:“你是我的學生,老師又怎能不知你的心思。”他收回了手,直視著沈慎,低聲問道:“思之,你且說說,此次刺殺,你是如何想的?”
沈慎神色鄭重了幾分,左右環顧了一番,這才低聲說道:“老師,學生以為,此次刺殺,怕并不是寧王所為。”
嚴又廷聞言露出一個滿意的笑來,頷首道:“的確如此,此次事情必然不是我等看到的這般簡單,怕這寧王也不過是個替罪的羔羊而已。”
沈慎聞言神色更是添了幾分疑惑,他略微傾身,離嚴又廷又靠近了些,壓低聲音說道:“可是,學生聽方才那護衛話中的意思,圣上似乎也默認了這個結果。”
嚴又廷仔細盯著沈慎看了半晌,這才又長嘆了一聲,低聲說道:“那忠勇伯府的事情,是個什么樣的結果,你可還記得?”
沈慎聞言,面色微沉,眼眸也再次垂了下來,纖長的睫毛將眼底那幾分的恨意悄悄的掩蓋了起來,可是他的雙手卻仍舊忍不住緊緊的握了起來。
嚴又廷自是發現了他情緒的變化,低聲勸慰道:“非是為師想要提你傷心之事,只是,這朝堂之中的事情便是如此,一件事情,真相并不是最重要,最重要的永遠是上位者究竟想要什么樣的結果。”
沈慎沉默了良久,最終,他抬起眼眸,望了眼面前的人,躬身行禮道:“學生,謹記老師教誨。”
沈慎說罷,便轉身回了內閣,在他的位置上再次坐了下來。
他仔細想著嚴又廷方才的話,嚴又廷此人太過狡猾,看似什么都沒有說,卻又似說了很多。
他抬手揉了揉額角,似是想到什么,猛地站起身來,大步向著外面走去。
青城不能進宮,所以每當沈慎在內閣值守的時候,他便在宮門外的馬車上候著。
今日他如往常一般,靠在馬車上懶懶的坐著,卻見到那宮門內一個內侍打扮的人,小跑著向自己這邊跑來。
青城仔細辨認了一番,知道這人是在文淵閣伺候的,便縱身從那馬車上跳了下來,向著來人躬身行了一禮。
那小內侍顯然也是認識青城的,一路小跑到青城身前,躬身行了一禮,恭敬的說道:“青城小哥,沈閣老有話托奴婢轉告小哥。”
青城笑著回道:“公公請將。”
那小內侍左右望了兩眼,這才低聲說道:“閣老說,今日出門行的急,家中的鳥兒忘了喂。閣老還說那鳥兒調皮,他心中惦記著,托奴婢告訴小哥趕緊回去看一看,可莫要叫旁人捉了那鳥兒去。”
青城聞言心中一凜,面上卻仍是笑意盎然,向著那小內侍拱手行了一禮,說道:“屬下這便回去看看,還請公公告知閣老,請閣老安心便是。”
那小內侍笑著擺了擺手,說道:“青城小哥客氣,奴婢倒是沒有想到,閣老竟還喜歡養鳥兒。”
青城笑意不減,低聲道:“正是,閣老,甚是重視那鳥兒。”說罷,他再次向著那小內侍拱了拱手,說道:“在下就不多與公公寒暄了,這便就回去了。”
那小內侍這才驚覺自己似是耽誤了青城的時候,連忙退了兩步,說道:“那奴婢就不耽誤小哥了。”
青城笑著退回到馬車上,揚起馬鞭,便徑直往宮外行去。
待出了皇宮的范圍,青城的馬車卻是越行越快,最后竟似要飛奔起來。
不過兩刻鐘的工夫,青城便回到了金臺坊。
他將馬車扔給出來迎接的門房,便大步往書房跑去。
書房中,青峰正在整理書冊,見他一臉焦急的跑進來,帶著幾分疑惑的問道:“你不是在宮外等著公子的么,怎的這么早就回來了?”
青城來不及與他說話,徑直走到書房的多寶閣邊,將頂端的一個紅木匣子取了下來。
青峰見他取那匣子,也不多問,徑自到一旁拿了香爐和火折子過來。
青城將匣子打開,取出一個細口的長頸小瓶來,小心翼翼的自那瓶中倒出一些粉末放到那香爐之中,再用火折子將那香點燃。
不多時,那淡雅的幽香便飄滿了整個房間。青城一言不發的將窗扇打開,又在書案下的暗格中取出一張薄如蟬翼的紙來,只在那紙上寫下一個字: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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