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年紀事

第二百零七章 懷疑

翌日一早,蕭晚便換了朝服,早早的候在了午門外。

此時不過寅末,天色還暗著,午門尚未開,這個時節有已經有了幾分的寒意。等待上朝的官員們便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躲在背風的角落里等待著。

蕭晚為人一向耿直,說話又不留情面,所以很少有人愿意與之相交,此刻他便獨自一人站在一處,倒是十分的顯眼。

一頂十分不起眼的烏篷小轎悄聲的行了過來,在午門外停了下來。

一眾官員自是看到了那頂小轎,無人靠近,卻是避得更遠了一些。

沈慎掀開簾子,四下打量了一番,這才對著獨自站在一旁的蕭晚低聲喚道:“蕭大人回京了。”

蕭晚聽到沈慎的聲音,忙幾步走了過來,向著沈慎拱了拱手,笑道:“下官見過閣老,下官昨日傍晚方才進京,多謝閣老惦念。”

沈慎微微頷首:“蕭大人一路辛苦了,過幾日大人又要南下江西,想必又要奔波勞碌一陣了。”

“閣老言重,”蕭晚表情淡淡,看不出喜怒,“為官者,本就應該服從君命,一心為民,下官也不過是做自己該做的而已。”

沈慎輕笑了一聲,卻聽那宮門緩緩的開了,他抬眼向前方看了一眼,將簾子放了下來,低聲說道:“那沈某便祝蕭大人在江西一切順利了。”說罷,轎夫便抬了小轎,往宮門走去了。

內閣輔臣可乘轎在宮中行走,此乃是大陳歷代皇帝對于內閣大臣的恩寵,所以沈慎并沒有下轎,而是坐著轎子徑直過了午門。

轎子在乾清宮的偏殿停下,沈慎這才下了轎子,抬步進了用于等候的偏廳。

沈慎才坐定,便聽到門口候著的內侍向嚴又庭行禮的聲音,他緩緩站起身來,就看見嚴又庭穿著緋紅色繡著仙鶴紋補子的朝服跺了進來。

“學生見過老師。”沈慎躬身向嚴又庭行了一禮。

嚴又庭淡淡的嗯了一聲,背著手走到左側第一把太師椅前,一撩袍子,坐了下來。

偏廳伺候的小內侍忙捧了熱茶進來,沈慎結果茶盞,將茶雙手端到嚴又庭面前。

嚴又庭面色不動,抬手接了,輕啜了一口,這才低聲說道:“我方才見你與那蕭晚說話,可是有事?”

沈慎在嚴又庭的下首坐了,這才輕笑著回道:“不過是見到蕭大人回來,說了兩句話罷了,倒也沒有什么事情。”

嚴又庭又是淡淡的恩了一聲,良久才繼續說道:“蕭晚此人雖然頗有才干,但是性子著實別扭,不是什么好相處的人。你若是無事還是少與他來往的好,免得惹的自己不痛快。”

沈慎躬了躬身,笑著應了聲是,想了想又多解釋了兩句:“學生不過是覺得與蕭大人同朝為官,這才說了幾句。”

嚴又庭卻不再理會他,微微闔了眼,閉目養起神來。

因著今日不過是小朝會,所以來的參加朝會的官員并不是很多。不多時,那些步行進來的官員便三三兩兩的到了。

又等了約有一刻鐘的功夫,便見到馮保疾步走了進來,向著一眾官員行了一禮,笑道:“諸位大人久候了,陛下這會兒已經往正殿去了,諸位大人也請移步正殿吧。”

諸位大臣聞言皆是站起身來,紛紛抬手整了整身上的官服,這才次第出了偏殿。

朝會之上,惠文帝將蕭晚大大的嘉獎了一番,又賞了些金銀之物,這才提起江西之事。

“江西布政使幾次上奏朝廷,請求出兵剿匪,經內閣眾臣商議,覺得蕭卿最為合適。”惠文帝端坐在龍榻之上,沉聲說道,“刑部左侍郎蕭晚,朕封你為江西巡撫,有權調用江西所有兵力,南下江西平定匪患。”

蕭晚端正的向著惠文帝行了跪拜大禮,恭敬回道:“臣,遵旨。”

從乾清宮正殿出來,不時有兩三個路過蕭晚的官員,向他抬了抬手,道了句恭喜,便腳步匆匆的離開了。

蕭晚見狀不過冷哼了一聲,哪個不知道,這剿匪雖是可以立功升遷的好機會,卻也是可能隨時送命的,個中兇險,怕是人人都心知肚明。

他挺直了腰背徑直向著宮門外走去,還未走出幾步,便又聽到身后響起了淺淺的腳步聲。

蕭晚頓住身形,便見到一頂小轎緩緩行了過來。

蕭晚仔細辨認,放看出這是內閣首輔嚴又庭的轎子,便連忙向著路邊靠了靠,垂了頭,想等著那轎子行過,再繼續前行。

不想,那轎子卻是停在了他的面前,一只保養得宜的手緩緩掀開了那小窗上的簾子。

“蕭大人如此形色匆匆,可是要回府?”嚴又庭的聲音低沉,帶著一些沙啞,在那轎中響起。

蕭晚臉上仍舊沒有什么表情,不過拱手行了一禮,沉聲回道:“回閣老的話,下官不日便要南下,這才想迅速回府準備一番。”

“這段時日倒是著實辛苦蕭大人了,”嚴又庭繼續笑道,“才從開封回來,又要前往江西,也確實太過勞累。不過蕭大人能者多勞,想必也能體諒陛下才是。”

蕭晚仍舊神色淡淡,口中不卑不亢的回著:“此乃下官份內之事,不敢稱累。”

嚴又庭又看了蕭晚一眼,心道這人果然如傳言一般,冷硬不好說話。他微微嘆了口氣,又繼續說道:“蕭大人能夠前往江西剿匪,還是我那學生思之所提,我聽說,蕭大人與他私交不錯?”

蕭晚聞言,眼眉都沒有抬一下,淡淡回道:“下官不知閣老是從哪里聽來的這樣的話,但下官與沈閣老不過只說過幾句話而已,怎的就算得上是私交不錯了。”他再次向嚴又庭行了一禮,冷冷的說道:“若是大人在沒有別的事情,那下官就先行告辭了。”說罷,也不等嚴又庭有所反應,便轉身大步向外走去。

嚴又庭倒是不覺得有什么,那抬轎的轎夫卻是顯露出了幾分不滿來,低聲對著轎子內的嚴又庭說道:“大人,這蕭大人好生的無禮,竟敢跟您如此說話。”

嚴又庭呵呵笑了兩聲,將簾子放下,低聲說道:“這人這么個性子,倒是讓人看得清楚一些,也沒什么不好。”他說罷,頓了頓,“走罷。”

深夜時分,沈慎仍舊坐在書房中翻看著公文,卻見青城推門進來,向他躬身行了一禮,說道:“公子,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