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蕭晚送走了秦媛,盤膝坐在長榻之上,瞇著眼睛沉默著,腦中卻是想起了幾日前的事情。
幾日之前,晉王府的長史元召洋派人到府上來遞了拜帖,他因為忙著南下江西之事,拿過后便就擱置到了一邊,將此事丟到了腦后,忘了個干凈。
直到兩日之前,他再次被惠文帝召見。商議過后,他便乘了馬車往自家的宅邸行去,半路上卻是被元召洋的貼身小廝攔住了。
那人將蕭晚的馬車攔住,躬身向車內行了一禮,恭敬的說道:“車內可是蕭晚蕭大人?”
趕車的車夫剛要呵斥,便聽那小廝自報家門道:“小人乃是晉王長史元大人的貼身小廝,今日是奉了我家老爺之命,在此等候大人的。”
那車夫聽他說自己是晉王長史的人,也不敢山子做主,扭頭低聲的喚了蕭晚一聲:“老爺,您看?”
蕭晚也聽到了這個小廝所說的話,掀開車簾看了眼站在外面的人。
只見那小廝穿著一身粗布短打,神色恭敬的站在馬車一側。
那小廝見蕭晚探出頭來,忙笑著向他行了一禮,說道:“蕭大人安好,小的是元長史的親隨,奉了我家老爺之命再次恭候大人。”
蕭晚淡淡的嗯了一聲,沉聲問道:“你家老爺現在何處?”
那小廝聞言臉上立刻露出喜色,他回身朝著身后的那不遠處的茶樓一指,笑道:“回大人,我家老爺現下就在那茶樓之中,還請大人屈尊前往。”
蕭晚應了一聲,對著車夫說道:“你將車趕過去吧。”
蕭晚跟著那小廝進了那家茶樓,在一個比較安靜的廂房里見到了元召洋。
元召洋見到蕭晚進來,立刻站起身,躬身行了一禮,說道:“蕭兄別來無恙啊。”
元召洋的這一聲蕭兄卻是叫蕭晚愣住了,他對面這人確實沒有什么印象,但是又不好直接當面讓人難堪,只好拱了拱手,客氣的笑道:“元大人別來無恙。”
元召洋當然知道這蕭晚怕是不會記得自己了,他們兩人雖是同科,但是蕭晚當年乃是二甲的第一名,又怎么可能記住自己這堪堪進入二甲的無名之輩呢。
所以元召洋在將蕭晚讓到桌邊坐好之后,這才笑著說道:“蕭兄貴人事多,怕是不記得了,元某與蕭兄乃是同科進士。”
蕭晚一愣,他倒是真不記得與元召洋還有這樣一層關系在。他略帶歉意的笑了笑,端起面前的茶杯,向著元召洋微微抬了抬,低聲說道:“蕭某實在是失禮了,還請元兄見諒。”
元召洋當然不會將此事放在心上,端起茶杯來,也向蕭晚微微的抬了抬,輕啜了一口,回道:“蕭兄實在是太客氣了。”
二人又飲了幾杯,說了幾句閑話,蕭晚見這元召洋找到自己分明是有事,卻又繞來繞去不肯直說,心中便生了幾分不耐。
他再次將杯中的茶水飲盡,徑直說道:“今日元兄當街攔我,可是有什么事?”
元召洋干笑了兩聲,好一會兒才低聲說道:“倒也沒什么大事,因著前幾日元某遞了帖子到蕭兄府上,想要請蕭兄一同吃酒。可是元某等了兩日未見蕭兄回話,這才出此下策,還請蕭兄見諒。”
蕭晚這才想起前兩日門房遞來的那道帖子,覺得有些尷尬,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那帖子蕭某是見到了的,只是因為近日來實在是忙,就將此事給忘了個干凈,還請元兄見諒。”
元召洋不甚在意的擺了擺手,地笑道:“蕭兄最近的確是太過忙碌,倒是我有些冒昧了。”
二人又說了幾句客氣話,蕭晚終于還是再次直接問出:“那元兄找在下到底所為何事?”
元召洋本就不打算一次就能說服蕭晚歸到晉王麾下,此次也不過就是想拉近一下彼此的關系,所以就緩緩搖了搖頭,低聲說道:“不過是覺得蕭兄難得回京,相邀小聚一番而已,倒也沒有什么特別的事情。”
蕭晚雖然為人耿直,但也不是個單純之人,元召洋如此說話,他哪里能信,不過既然對方不說,他也就佯做不知,低笑兩聲,舉起茶杯,說道:“既如此,蕭某過兩日還要南下江南,如今府里著實是亂成一團,恕在下不便多留了。”他說罷,將杯中的茶水飲盡,放了杯子,站起身來向著元召洋一禮,低聲說道:“那就多謝元兄款待了,蕭某先行告辭了。”
元召洋站起身來,還想再多說些什么,卻見蕭晚已經轉了身,大步出了雅間,不多時便不見了身影。
元召洋探頭向窗外望去,就見蕭晚已經上了馬車,那車夫也是個行事利索的,蕭晚上了車,他便一揚鞭子駕著車離開了。
元召洋見狀低嘆一聲,再次在桌前坐了下來。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小廝上前兩步,低聲說道:“這蕭大人果然如傳聞所言,不是什么擅長交際的人,您雖然官級不如他,可您好歹是晉王身邊的人,他就算不看您的面子,也要看殿下的面子吧。”
元召洋聞言低低的哼笑了兩聲,說道:“這蕭晚一向就是這么個態度,他出身雖然不高,好歹也是耕讀世家,最不屑的便是這些個權貴。我如今以同科的身份,尚能與他說上這么兩句,若是用殿下的身份壓他,他怕是早就甩袖子離開了。”
這元召洋倒也真算是了解蕭晚的。
蕭晚雖然知道這元召洋找到自己是為了什么,可是卻礙于情面不好直接回駁,所以他此刻身在南下的船上,卻仍舊在想著這件事情。
他想起元召洋當日的態度,卻也不由的嗤笑了一聲,那晉王是個什么樣的人,也值得他費心思拉攏自己。自己怎么會愿意輔佐那樣一位暴戾自私的皇子上位,這元長史,也著實是太小看自己了。
不過想想南下之后,能夠再次見到無名老人王恕,蕭晚對于此次的江西之行倒是充滿了期待。
天色越發的暗了,蕭晚透過艙室的窗子看了看外面漆黑的水面,長嘆了一聲。如今京中形勢并不十分明朗,思之的意思自己也看不十分明白,自己還是先將那江西的匪患除個干凈再想其他吧。
蕭晚如此想著,吹熄燈火,徑自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