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蕭晚聽了秦媛的話,一時間有些猶豫,沉吟了片刻又望向秦媛,說道:“此事可行?”
秦媛聞言微微點了點頭,繼續說道:“自然可行,大人可有想過,官府征兵無人,除了百姓膽怯,還有另一個原因。”
一旁的陸其重聞言也側過頭來,看著秦媛,低聲問道:“什么原因?”
秦媛看著面前二人一臉的疑惑之色,不由的苦笑道:“大人莫不是忘了,這山匪也有家人,有父母雙親。而他們在贛州附近為匪,家人多半也就在這贛州府下諸多鄉鎮之中。”
蕭晚與陸其重此刻方露出恍然之色,的確,他們只想著,匪是匪,民是民,卻忘了,匪也曾是民。
秦媛見二人明白了過來,也就不再多說,而是沉默的坐在一旁。
蕭晚想了一刻,又看了看陸其重,撫掌笑道:“那便就如此,我即刻修書一封,勞煩陸千戶帶著此信前往吉安府,負責征兵事宜了。”
陸其重立刻站起身來,拱手稱是。
蕭晚卻擺了擺手,示意他繼續坐下,壓低聲音說道:“此事便就這般定了。”他說罷,轉向秦媛,問道:“綏華那邊如何了?”
秦媛也將聲音壓低,說道:“方才有屬下來回話說,這幾日府中之人倒是都沒有什么特別的動靜,許是知道征兵不會進行的太過順利,所以便沒有人出過府。”
蕭晚頷首,沉吟了片刻,低聲說道:“那我們還要不要繼續等下去?”
秦媛想了想,開口說道:“卑職覺得,如今時機上算不得好,即使大人對府中之人說要出兵,怕是他們也不會相信的,倒不如再等一等,等到千戶大人從吉安帶兵回來,豈不是更好?”
陸其重聽他二人的話,心中也對他們二人的計劃了解了大半,頷首贊同道:“秦百戶所言有理,下官也認為此事不宜操之過急。”
蕭晚笑著看了他二人一眼,嘆道:“那便就如你二人所言,本官再等上一等。”
三人又說了些征兵的細節,便各自散了。
秦媛再次回到了自己所居住的廂房,剛一走進院子,便見到康鎮抱著胳膊站在廊廡下,面上神色古怪。再看看另一邊的竹青,也是垂著手,面色復雜。
秦媛原本以為又是這二人之間發生了什么,上前兩步,卻看到康鎮對著自己努了努嘴,低聲說道:“那位夜行者又來了。”
夜行者?秦媛一愣,又看向另一邊的竹青。竹青支吾了兩聲,她就更不識得那屋中之人了,當下也不知道該如何說,便行了一禮,道:“奴婢去給先生備茶。”便急匆匆的走了。
秦媛又看了康鎮一眼,康鎮這才抬手推開了門,示意她進去。
秦媛抬步進了廂房,便見到廂房西側的長榻之上,懶懶的半躺著一個高大的身影。
門在身后輕輕的闔上,秦媛這才抬步向著那人走去,在一旁的圈椅中坐了,沒好氣的說道:“這青天白日的,府衙內外又遍布了錦衣衛的人,你又跑我這里來作甚?”
榻上的人聞言動了動,卻仍舊沒有回過身來,只用袖子蒙著臉,甕聲甕氣的回道:“你這里是什么皇宮大內不成,還不許人進了?”
這榻上的人,自然就是駱知行。
秦媛倒是沒覺得有什么不對,想要伸手拿什么,才想起來竹青說是去泡茶,此刻還沒回來,便收了手,低聲問道:“怎的這兩次只見到你,太公他老人家呢?”
駱知行聽到秦媛提到王恕,似是抖了抖,好一會兒才回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秦媛這下終于感覺到了駱知行的反常,她站起身來,湊到長榻旁,俯身去看駱知行的臉。
駱知行似是感覺到了她的動作,將臉埋的更深了些,秦媛更是覺得蹊蹺,抬手便去拉他的袖子。
二人就這么來回拉扯著,如此幾回,駱知行終于煩了,呼的一下甩了袖子,轉向秦媛,壓著聲音說道:“看看看,讓你看個夠。”
秦媛此刻方才看清駱知行的臉,不由得撲哧一下笑出聲來,繼而越笑越歡,簡直壓抑不住。
駱知行的臉色卻是越發的難看了,見秦媛笑了半晌仍舊沒有半分收斂的意思,呼的一下子又轉過身去,再次躺在了長榻上。
秦媛見他真的惱了,這才堪堪收斂了笑意,好一會兒才低聲問道:“你這臉......”
駱知行身形一僵,似是又想起了什么,瑟縮了一下,才喃喃說道:“還能有誰?”
秦媛抿了唇,想起方才看到的那張臉,勉強將笑意隱了下去,說道:“我看你傷的不輕,我這還有止戈給的傷藥,要不我給你擦一擦?”
駱知行這才冷冷的哼了一聲,嘟囔道:“算你個小丫頭片子還有點良心。”
他慢慢悠悠的坐起身來,不情愿的轉了過來,一臉委屈的看著秦媛。
秦媛看著那雙好看的狐貍眼腫成了核桃一般,還帶著一圈均勻的青紫,傷勢倒是不算太重,就是看起來頗為滑稽。唇角兩頰倒是也有幾片淤青,但看起來都沒有眼睛上的這兩處嚴重。
秦媛又是忍不住低笑了兩聲,看到駱知行作勢又要惱,這才正色道:“我過去聽丫頭說,若是眼圈青了,煮兩顆雞蛋來滾一滾便會好很多,要不,我也叫竹青給你滾一滾?”
駱知行聽她說著,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眶,瞬間疼的呲牙咧嘴,無奈的說道:“老頭子都一把年紀了,下手居然還這么黑,一拳下去,我還以為自己會瞎了呢。”
秦媛起身拿了藥膏,一邊為他敷藥,一邊說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事,叫太公這么生氣,他老人家已經很久沒有揍過你了吧。”
駱知行聽秦媛問起緣由,微微抿了抿唇,卻又抽動了傷處,不由的輕嘶了一聲,這才說道:“還能是什么事情,我之前一直沒敢將山子的事情告訴老頭子,我也知道瞞不住,可是卻沒想到竟然這么短的時間就被他知道了。”他摸了摸臉上的傷痕,一臉悵然的說道:“其實這般,我倒是好受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