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媛這邊剛為駱知行敷好了藥,便聽到康鎮隔著門扇低低的問道:“需要我幫忙嗎?”
秦媛收了藥膏,這才站起身去開了門。
康鎮站在門口,探頭向室內看了一眼。看到駱知行正背對著這邊躺在長榻上,他這才抬步進了屋,低聲對秦媛說道:“他在你這邊沒問題嗎?這院里院外的都是錦衣衛,說不定他來的時候就被誰看了去。”
秦媛順著他的目光也向榻上看去,駱知行動也沒動,似是根本沒聽到他們二人的話一般。
秦媛輕輕的搖了搖頭,正想要說什么,卻聽到駱知行在那邊懶懶的開口說道:“你如今不是錦衣衛的百戶了么,怎的,外面那些錦衣衛不時你的人嗎?”
“她的人?”康鎮聞言揚了揚眉,“你覺得這錦衣衛是這么容易收服的嗎?”
“那你現在擔心也是無用了,我來的時候,的確是被一個錦衣衛看到了。”駱知行說著翻過身來看著兩人,“那人是從你這房里出去的,我還以為是信得過的人呢。”
秦媛皺眉想了想,這才想起來,駱知行說的那名錦衣衛應當就是來向自己回稟府衙中眾人情況的那個。
她搖了搖頭,低聲說道:“罷了,多思無益,現下時辰不早了,你還是先去廚房領了晚膳來吧。”
康鎮又轉頭看了駱知行一眼,看到他那兩只烏黑的眼圈,勉強掩住唇邊的笑意,轉頭出去了。
駱知行卻并沒有在意這許多,而是在康鎮離開后,側頭看向秦媛,低聲問道:“你十分信任這個小子?”
秦媛含糊的點了點頭,轉而問道:“你就這么躲在我這里,不打算回太公那邊去了?”
駱知行見她不愿多說,也就不再多問,低嘆了一聲,說道:“回去做什么,再被老頭子揍一頓嗎?”
秦媛低笑了一聲,搬了杌子坐在駱知行的對面,低聲說道:“你就這么跑出來了,太公身邊誰照顧著呢?”
“老頭子還需要人照顧?”駱知行呲牙咧嘴的說完,頓了一會又添了一句,“阿昌那小子一直跟著呢。”
駱知行說完這句之后,就再次翻身躺在了榻上,哼唧道:“總之這幾日,我就在你這邊呆著,哪里也不去。”
秦媛看了眼自己這間不大的廂房,又看了看被駱知行占據的長榻,略有些為難的說道:“駱大哥,你也看到了,我這地方本就不大,已經住了我們主仆三人了,哪里還有地方招待你?”
駱知行哼哼兩聲,不為所動:“我不挑剔,這里就挺好,我就在這湊合幾天就行。”
他話音剛落,卻聽房門咣當一聲被踢開。秦媛聞聲望去,見康鎮和竹青二人抬著一個三層的食盒邁步走了進來,康鎮一臉譏諷的說道:“您倒是不挑剔了,可是我挑剔。”他說著,將那食盒放在了地上,叉腰看著躺在床上的人,繼續說道:“您要是非想擱這兒住著,成,墻角那地方寬敞,您想怎么睡怎么睡。”
駱知行哪里聽人這么擠兌過,噌一下就坐了起來,將康鎮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這才轉向秦媛說道:“你就是這么管教下人的?”
秦媛卻不為所動,抿著嘴笑道:“他說的有理啊,你現在躺的,原本就是他的位置。”
駱知行聞言冷哼了一聲,竹青跟了秦媛這兩個月,也知道康鎮與秦媛的關系不一般,所以她神色淡淡,垂著頭將飯菜在桌案上擺好,這才對著秦媛福了福,說道:“先生,還是先行用膳吧。”
秦媛點了點頭,笑著招呼駱知行:“駱大哥,先過來用了晚膳罷。”
駱知行又狠狠的瞪了一旁的康鎮一眼,這才慢慢的走了過來,在桌旁挑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哪知道,他剛坐穩,便見到那康鎮在正對著他的位置坐了下來。他抬手指了指那康鎮,轉向秦媛,正想要說些什么,卻見到秦媛身旁的丫頭也坐了下來,一臉的理所當然。
駱知行也算是了解秦媛的,所以他訕訕的收回了手,默默的吃著自己面前的幾道青菜。
用過晚膳,天色暗了下來,秦媛點了燭臺,托腮看著駱知行與康鎮二人因為誰睡長榻而爭論不休。
忽然窗外傳來一聲細微的動靜,駱知行的聲音立刻頓住,順手還捂住了正喋喋不休的康鎮的嘴。
康鎮正要掙扎,卻聽見駱知行在他耳邊低低的說道:“安靜。”
這時,窗扇吱呀一聲開了一條縫,屋中的幾人都死死的盯著那條窗縫,直到那窗扇打開,露出一個清秀少年的面孔。
那少年沖著屋中眾人咧嘴一笑,翻身就進了屋,然后將窗扇關好,對著屋中眾人行了一禮,說道:“阿昌深夜來訪,冒昧了。”
見到來人,駱知行捂著康鎮的手不但沒松,反而還緊了幾分。
阿昌卻并沒有看他,而是徑直地看著秦媛,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阿昌見過大小姐。”
秦媛當然是認識阿昌的,她點了點頭,低聲詢問道:“阿昌此時出現在這里,可是說明太公他老人家也在這里?”
阿昌笑著頷首回道:“正是,阿昌漏夜造訪,便是為了通知小姐,太公已經到了。另外,”他轉頭看向另一旁的駱知行,“我家公子給小姐添麻煩了,阿昌這就將他帶回去。”
他說完,便又向秦媛行了一禮,這才徑直向著駱知行走去。
駱知行見他過來,面色變得難看起來,抬手放開康鎮,翻身便躺在了榻上,哼道:“你不好好守著老頭子,跑我這邊來做什么?”
阿昌對于自家這位公子的脾氣自是了解的清清楚楚的,他也不急著上前,而是先對一旁的康鎮行了一禮,說道:“我家公子多有冒犯,還請這位小兄弟見諒。”
康鎮連連擺手,道了聲客氣,便避到了秦媛的身側。
阿昌這才緩步走到長榻邊,對著榻上的駱知行再次行了一禮,低聲說道:“公子,太公說了,若是小的不能將您請回去,那他老人家就親自過來請你。”
駱知行聽到他這一句,一個激靈便翻身站起來,大步向著門外走去,口中還朗聲說道:“那小瑾兒,為兄就不多留了,你早些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