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年紀事

第二百四十二章 長安

萬余人如此向南行了兩日,待到第三日的清晨,才見到一騎快馬自遠處奔來。

那騎馬之人正是幾日前隨駱知行一同出行的幾個兵士之一。

那名兵士下了馬便徑直向著秦媛所在營帳跑去。康鎮正守在帳外,見這人沒頭沒腦的跑了過來,微微皺了眉頭,攔了他低聲問道:“何事如此慌張?”

那人自是識得康鎮的,連忙停下腳步,對著康鎮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說道:“小人宋六,幾日前隨著駱將軍一同去崆峒山探聽消息,”他頓了頓,“駱將軍差小人回來向秦大人傳個話。”

康鎮雖是對此人有些印象,但是也不敢有絲毫的疏忽,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沉聲問道:“可有信物?”

那人聞言忙將手伸進袖子里,似是要掏些什么,康鎮緊緊的盯著他手上的動作,絲毫不敢放松。

還未等他掏出什么,便聽到秦媛在營帳里低聲問道:“外面發生了何事?”

隨著她的聲音落下,秦媛已經掀開了帳簾,向外面看來。

那自稱宋六的人,見到秦媛出來,猛地自袖中掏出一柄匕首,徑直向秦媛刺了過去。

康鎮一直盯著他手中的動作,在他匕首掏出的一瞬,便伸手將秦媛向后一推,堪堪避過了這要命的一擊。

那人見一擊不中,轉身便向著康鎮猛撲了過來,康鎮矮身躲過刀鋒,卻見那人并不戀戰,轉身就跑。

被康鎮推到在地的秦媛此時早已回過神來,抬步便追了上去。

康鎮也跟著跑了兩步,似是知道自己沒什么輕身功夫,便停了下來,揚聲大喊:“來人,抓刺客!”

距此不遠便是陸其重的營帳,雙方打斗的時候,他便聽到了動靜,出來查看。見那刺客逃了,他也立刻一個縱身,追了上去。

秦媛雖然自幼便習武,但這輕功實屬一般,追了幾步,便覺得距離越拉越大。她咬了咬牙,轉眼看到路旁茂密的樹叢,一個縱身躍上樹枝,利用樹枝的彈力加速向前飛奔著。

緊跟在后面的陸其重頗覺意外,他倒是沒有想到,秦媛的功夫竟然如此一般。他原以為,作為忠勇伯特意留下的人,不說難尋敵手,至少也要功夫過人。

現下看秦媛這身形動作,雖說也是不差,但終究算不上什么高手。

他長嘆一聲,不再多想,加速向前追了去。

陸其重不過幾息便超過了秦媛,再往前幾個縱身便追上了那人,與那人纏斗在了一起。

秦媛不由得抹了把額上的汗珠,心中暗暗想著,自己雖然是有些底子在的,可這秦媛的身子也著實弱了一些。看來,自己還是要好好打磨一番才是。

她喘出一口氣,遠遠的看到陸其重將人壓在地上,這才加快速度,奔了過去。

秦媛到達近前的時候,陸其重已經將人反手綁了。見到秦媛過來,陸其重微微點了點頭,說道:“這人就是個匪賊插在新兵當中的探子,本事一般,嘴倒是硬。”

秦媛向著陸其重恭敬的行了一禮,說道:“還要多謝陸大人出手了。”

陸其重微微頷首,仔細看了看秦媛,斟酌了一番這才低聲問道:“你的輕功實屬一般,還需多加練習才是。”

秦媛被他如此直白的話說的臉色一紅,連連拱手稱是。

陸其重還想再說些什么,卻見前方已經有人騎馬追了出來。

康鎮為首,身后則跟著那幾名常跟在陸其重身側的錦衣衛。

幾人見到二人無事,便紛紛下了馬,拱手行了禮。得知這宋六竟是山匪安插在新兵中的探子,康鎮尚且淡定,其余幾人則是恨得咬牙切齒。

陸其重將那宋六一把扔向幾名錦衣衛,冷聲說道:“此人便交給你們了,今日天黑之前,務必將他肚子的東西給我掏個干凈。”

那幾名錦衣衛恭敬應是,秦媛對此也是沒有什么異議,畢竟,整個大陳,論起逼供來,恐怕沒有什么人能夠比錦衣衛更加在行。

秦媛見陸其重上了馬,又上前兩步,躬身行了一禮:“多謝千戶大人了。”

陸其重深深的看了面前的女子一眼,神色卻是不動,淡淡的嗯了一聲,便打馬回轉,向著營地走去。

康鎮見一眾錦衣衛行的遠了,這才牽了馬湊到秦媛身側,低聲問道:“就這么把人交給他了?”

秦媛看了康鎮一眼,嗯了一聲,翻身上了馬,向著康鎮伸了手,笑道:“看來,你我二人要共乘一騎了,不知康小公子可否介意啊?”

康鎮歪了頭,仔細看了秦媛兩眼,這才拉了她的手,上了馬。

待二人坐穩,康鎮才開口問道:“從來到江西我便想要問你了,你似是十分信任這個陸千戶啊。”

秦媛坐在康鎮身后,伸手拉了韁繩,低低的笑道:“旁人也許不知,但是我卻是見過這位陸千戶的。”

“在我父親的軍營之中。”

康鎮一驚,想要回頭望向秦媛,秦媛卻伸手將他的頭擺正,繼續用只有二人能夠聽到的聲音說道:“那時候我不過垂髫之年,若不是多年之后父親與我說起此事,我也不敢確定那便是陸千戶。”

康鎮聞言沉默了一會兒,喃喃的低聲問道:“你與我說這些作甚。”

秦媛卻是不以為意的笑道:“你不是想要知道么,那我便就告訴你了,哪有什么旁的理由。”

康鎮聽她如此說話更是沉默了幾分,他張了張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秦媛卻似是又想到了什么,笑了兩聲,低聲說道:“你可有字?”

康鎮不知道她這又是想起了什么,微微搖了搖頭,低聲說道:“男子或有功名,或及冠才有字,我今年不過十三歲,又是衛家的家生子,哪里能有表字。”

秦媛微微點頭,靜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你這話也是有理,不若我給你取個表字如何?”

康鎮微微撇了撇嘴:“還是算了,我一個奴才,要什么表字。”

秦媛卻是不理會他,徑自喃喃道:“康鎮,鎮字多意,最為常用的便是鎮守安定之意,想必令尊取名之時,也是希望這個名能讓你平安一生。”

“你莫不是要叫我長安罷。”康鎮嘴角抽了抽,這么釋義,估計也就只能如此了。

“誒?”秦媛聲音微揚,話中調侃之意明顯,“長安,倒也著實不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