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年紀事

第二百四十四章 探子

秦媛聽了陸其重的話,微微一愣,面上頓時燒了起來。她有些不自在的捏了捏手指,低聲說道:“千戶大人誤會了,方才我只是一時情急......”

陸其重卻微微抬手阻止了她繼續說下去,低聲說道:“你們二人之間如何,本也就與我沒有什么關系,不必勞神解釋。”

秦媛接下來的話便就這么哽在了喉嚨里,更是尷尬了幾分。

駱知行自來肆意慣了,倒也沒有解釋許多,而是上前兩步,對陸其重拱了拱手,說道:“還請問陸大人,那個匪賊的探子,可是在陸大人手上?”

陸其重對于駱知行的當下的狀態有些奇怪,但是想到駱知行的身份,陸其重便將心中的疑慮壓了下去,緩緩點了點頭,說道:“我來此便是因為此事,方才錦衣衛的人來稟說,那探子招了些東西,”他說著,視線轉向一旁的秦媛,“你們可想要親自去問一問?”

秦媛還未來得及說些什么,駱知行倒是先開了口:“自是要問一問的,還要勞煩陸千戶帶路了。”

陸其重卻是沒有動,而是徑直的看著一旁沉默不語的秦媛,語氣中帶著些詢問的意味:“秦百戶以為如何?”

秦媛想到方才駱知行那失態的模樣,心中暗暗琢磨著,若是駱知行見到那探子,一如方才那般發起瘋來,自己這幾個人,可有把握攔住他?

駱知行見陸其重不理會自己,脾氣再次揚了起來,轉身向著秦媛低聲喝道:“你還等些什么,當然是要親自問一問啊!”

秦媛聽他這惱火的語氣,心中的想法更是堅定了幾分。她抬起頭,冷聲對著駱知行說道:“駱大哥你便留在此處,我與阿鎮過去即可。”

駱知行似是根本就沒有想到秦媛會如此說,一雙狐眸瞪得老大,不敢置信的問道:“你居然不讓我去?”

“是。”秦媛神色更是平靜了幾分,“你就留在此處,不得到處走動。”

駱知行聽了他這話,正欲發火,卻又聽秦媛淡淡的補充了一句:“此乃軍令。”

秦媛說罷,便對著陸其重行了一禮,客氣的說了句:“千戶大人請。”

陸其重這才轉頭看了一眼面色漆黑的駱知行,微微點了點頭,轉身出了營帳。

康鎮見秦媛跟著陸其重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忙緊追了兩步,也走了出去。

三人方出了營帳,便聽到帳內一頓叮當亂響,似是什么東西砸到了地上。

一旁守著的兵士似是有些奇怪,正欲抬手掀了簾子去看,卻聽到已經走遠的秦媛冷冷的說道:“不用管他。”

秦媛跟著陸其重一路往大營邊緣走,終于在最外延的一座營帳前停了下來。

那營帳外站著三四個錦衣衛,離那營帳尚有十余步遠的時候,便有淡淡的血腥氣隨著風飄了過來。

秦媛微微的皺了皺眉,一旁的陸其重似是發現了她的動作,沉聲說道:“錦衣衛的手段,想必你也是聽說過的,里面的情形并不太好看,你若是覺得......”

“無妨。”秦媛眉頭很快松開,轉而向陸其重拱了拱手,“多謝大人提醒。”

說罷,她便一撩袍角,俯身進了那營帳。

帳簾一掀開,便有濃厚的血腥氣息撲面而來。秦媛抬袖掩了口鼻,向著室內望去。

雖是對帳內的情形有了一個大概的想法,可是秦媛進來,還是被眼前的景象驚了一跳。

只見一個上身光羅的男人雙手被吊在帳頂上,腳尖堪堪能夠觸碰到地面,整個人如同死魚一般在營帳中央打著轉。

他的腳下,血已經浸透了地面,留下一片濃重的黑色印記。

再看這人,更是宛如一個血葫蘆一般。

臉頰上似是被動了刀,血糊糊叫人看不清傷口的狀況,身上更是沒有什么完好的地方,鞭傷,刀傷,燙傷,層層疊疊的覆在他裸露的皮膚上。

秦媛雖是有些吃驚,但是對于這種探子,她也生不出什么同情之心,便站在一旁冷眼看著。

倒是隨后跟進來的康鎮似是受了些驚嚇,低低的驚呼一聲,小聲說道:“錦衣衛果然是手段了得啊。”

那人聽到了動靜,緩緩的抬起頭來。他的眼皮已經被血糊住,只能微微的睜開一點縫隙。待看清面前的人之后,他臉上露出驚恐的神色,啞著聲音說道:“我招,我全招,莫要再打了。”

秦媛神色不變,尋了把杌子拎到那人身前,緩緩的坐下,又將身上的衣衫整了整,這才不疾不徐的開口說道:“既如此,那你便說罷。”她抬起頭,鳳眸中滿是凌厲的寒光,冷冷的刺向男人,“若是說得好,我便許你一個痛快。”

那人聞言,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緩緩伸出舌頭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這才啞聲說道:“大人想知道什么?”

秦媛看著面前這人,冷冷一笑,低聲問道:“你是誰?”

那人似是十分虛弱,垂了頭,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小人......的確名叫宋六,”他喘了一口氣,“是崆峒山......萬家寨......四當家手下的人。”

秦媛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而是徑直的盯著那男人。

那男人似是知道自己活命無望,長長的喘了口氣,又繼續說了起來:“崆峒山上的......萬家寨,有......有四個當家的。大當家......是......是萬有成。”

秦媛也不著急,就這么聽他緩緩的說著崆峒山上山匪的情況。這人斷斷續續的說了一頓,將山中的當家都有哪些,性子如何,有多少兵力,有多少武器,皆是說了個徹底明白。

秦媛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才開口說道:“你說的倒是有些用處,不過,這些贛州的官兵都已經知曉了。不若,你說些他們不知曉的罷。”

那人神色一僵,卻遲遲沒有開口。

秦媛見他如此模樣,笑著彈了彈袍角的灰塵,說道:“若不然,我來提醒你一句。”她抬頭看向那張血肉模糊的臉,低聲說道:“究竟是誰,向你們萬家寨傳遞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