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雍說著,將那信箋扔到了桌案上,聲音冰冷。
秦媛卻不過片刻便回過神來,她上前兩步將那信箋撿了起來,迅速的掃了幾眼。
一旁的駱知行也是神色淡然,似是早就想到這事一般,嗤笑了一聲,說道:“千算萬算,竟是沒想到是這么個結果罷。”
所有人都以為如今燕王事業蒸蒸日上,最近更是得了兵權,代表惠文帝去往宣府巡查。
朝中百官心知肚明,此次巡查結束,燕王入主東宮怕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可是任誰也沒有想到,老皇帝竟然在這個時候,駕崩了。
如此一來,京城之外的燕王便沒有了半點機會,而那京城中,就只剩下了……
似是所有人都想到了這一點,衛雍猛地回過頭,盯著那跪伏在地上的護衛,冷聲問道:“如今京城,究竟是哪個皇子當位?”
那護衛伏在地上瑟瑟發抖,其實他們也只是收到了老皇駕崩的旨意,要求燕王速速回京守孝。
可是燕王總覺得這事情并不似他看到的那般簡單,便先命他快馬加鞭趕來西北給衛將軍送個消息,問一問將軍是何意見。
這個護衛將燕王的想法原原本本的告訴了衛雍,衛雍與秦媛二人皆是皺著眉頭不語,坐在一旁的駱知行卻再次笑了起來。
秦媛聞言望去,有些疑惑的低聲問道:“駱大哥可是有什么想法?”
駱知行冷笑了一聲,緩緩搖了搖頭,自嘲道:“我一向比不得你聰慧,想法沒有,可是消息卻是有一些。”他說著抬頭,看向秦媛,眸色復雜,“丫頭,你莫要總想著皇子在京城,在京城中,能攔了我消息的除了師父,便只有一個人了。”
在西北邊關,消息緩慢的幾人正說著京城形勢的同時,京城,皇宮之中。
沈慎穿著一件朝服,正端坐在乾清宮的側殿之中,看著面前這個一身素白裝扮的年輕婦人。
那婦人扶著女官緩緩坐到了沈慎的對面,沈慎卻是紋絲未動,只口中淡淡的說道:“臣,見過太后娘娘。”
皇后王氏,便也就是沈慎口中的太后,對于沈慎這般無禮卻似是沒有半分的氣惱,而是淡淡的笑了一聲,說道:“沈閣老客氣了,如今徹兒尚未登基,本宮又哪敢稱太后。”
沈慎神色未動,只淡淡的開口說道:“太后無需自謙,臣說太后當得,太后自是當得。”
王氏臉上仍舊掛著淡淡的笑:“還要多謝沈閣老一力擁護徹兒,如若不然,我們母子也難有今日。”
沈慎卻是低低的嗤笑一聲,桃花一般的眼眸微微抬起,那眼下的小痣愈發的紅了幾分。他斜睨了王氏一眼,這才低聲說道:“太后又何必自謙,若是沒有太后,微臣哪怕再多算計,怕是也不能讓六皇子如此快的繼承皇位。”
沈慎說完,便不再理會王氏,而是兀自端起茶盞,細細的啜飲起來。
而坐在對面的王氏,臉色雖然沒有什么變化,藏在袖中的手指卻是緊緊的捏在了一起。
兩人就這般沉默的坐著,卻聽到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王氏聞聲立刻站起身來,往殿外的方向望去,而沈慎卻仍舊是一派從容的模樣,輕輕的將茶盞擱在了案幾上。
一個穿著一身素色的小內侍踉踉蹌蹌的跑了進來,一進偏殿便一個咕嚕趴到了地上,連連叩頭。
王氏有些急,連忙上前兩步,低聲問道:“外面的情況如何了?”
那小內侍吞了兩口口水,這才磕磕巴巴的回道:“回……回娘娘的話,馮將軍領了兩萬燕山衛將士,將叛軍團團圍住。此刻戰亂已經結束了。”
王氏聽這小內侍如此說,臉上終于露出了笑意,長舒了一口氣,這才轉向一動未動的沈慎,福了一禮,道:“閣老果然布置周全,本宮多謝閣老。”
沈慎似是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一般,輕輕的笑了兩聲,這才緩緩站起身來,向著王氏拱手行了一禮道:“太后娘娘客氣了,如今亂黨已除,陛下登基已是理所當然,還請娘娘快些去準備才是。”
王氏雖然不滿沈慎的態度,可是她心中卻是十分的明白,如果不是有沈慎的支持,他們母子二人是無論如何也走不到今日這一步的。
她見沈慎話里話外的意思是要自己離開,便也就不再多說,領了一眾侍女便徑自離開了。
沈慎看著王氏離開的背影,半晌才嗤笑了一聲,自語道:“無知婦人。”
方才趴在地上的小內侍,這會卻是爬了起來,竟是馮保。他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塵土,這才笑著湊到沈慎的身側,低聲說道:“閣老,晉王已經被羈押在天牢之中,您是否要過去看一看?”
沈慎想著這兩日宮中的情形,轉頭看向窗外,問道:“你那義父可還好?”
馮保聽了,臉上的笑意淡了兩分,輕嘆一聲說道:“勞您惦念著,我義父伺候了先皇這些年,自是有些感情在的,不過他托我跟閣老您說,您說的話他都記得。”
沈慎微微的點了點頭,低笑道:“馮公公年歲大了,也該好好休養一番了。”他轉頭看向身側的馮保,意有所指道:“陛下如今還年幼,倒是需要個聰明一些的人伴在身側,身為臣子也能放心一些。”
馮保聞言面上一喜,一撩袍角便跪了下去,顫聲說道:“馮保定不負閣老所托。”
沈慎面上卻是沒有任何的神情變化,他低低的嘆了一聲,這才抬步向殿外走去。
“走罷,還是去看一看我們那位晉王殿下罷。”
沈慎出了偏殿,一路往乾清門而去。這一場宮變在他意料之中,而他也早有準備。
在他將馮鎮山召回京都的時候,他已經盤算好了這一切。
他一路沉默地走著,看著宮中的內侍仆役們用大桶的清水沖刷著石板磚上殷紅的血跡,看著他們將尸體拖走,看著他們迅速將戰場清理干凈。這宮殿再次恢復了往日的模樣,仿佛昨夜的廝殺不過是一場夢境而已。
沈慎大步走到緊閉的宮門處,他抬頭看著那朱紅色的巨大宮門,良久,才緩緩開口說道:“開宮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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