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再拿兒子賭咒
林大爺自然說他沒關門,他看見青木進去哩,關門干啥?小年媳婦也極力說自己上完茅廁就出去了,這事不是她干的,不過兩人都找不到人證明自己。
青木也不說話,陰沉著臉盯著小年媳婦。
小年媳婦被他盯得心慌意亂,心里又驚又怕,原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事,不料三言兩語就轉到自己的身上來了,她這時哪里敢松口,唯有死撐著,便沖著青木尖叫道:“你瞧我干啥?難道無憑無據地就想把這事賴我頭上?就是衙門里的老爺斷案子還要證人哩。再說了,兩個人在一塊就不能干這事了?要是她們合伙哩?”
強嫂子她們聽了這話大怒,李長亮更是橫眉立目——他本就脾氣不好,被扣了工錢更怒遂冷笑道:“那好,咱們都發個誓,就用兒子發誓。”
這話一出來,所有人都神色異樣。
趙大嘴在周家用兒子賭咒的事,全村都聽說了,一時成為笑談,只不過怕周家人生氣,不敢明面上說罷了。如今李長亮又提起這事,大伙便都盯著小年媳婦,瞧她敢不敢發誓。
小年媳婦面如死灰——她咋忘了這茬哩?一時間,悔恨、害怕、瘋狂一齊涌上心頭,她正要不顧一切地發誓,門口傳來一聲大喝:“不許發誓!我瞧誰敢拿我周家的孫子發誓!”
說話間,周寶柱、周矮子、李耕田、鄭長河、李明堂、李明瑞,呼啦啦進來一大批人連菊花、劉小妹、金香等小女娃都過來了。
要說大伙為何來的這般齊哩?
這要從李明堂說起。他昨晚回家想來想去,覺得不能就這么放了鄭青木,不管咋樣也不能便宜了他,于是,不顧兒子李耕牛的反對今兒吃過早飯就去找鄭長河理論。
而他大哥李明瑞吃早飯的時候聽兒子李耕田說起昨晚的事,說三叔這么鬧實在丟人,害得金鈴侄女名聲敗壞,這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么!
李明瑞氣得早飯也沒吃好,想這個三弟真是越老越糊涂了,這是人干的事么?把自個的孫女不當回事,拿去跟人賭氣了。
他飯后立即去找李明堂,要制止他干糊涂事。
可是到了李明堂家卻發現他已經去鄭家鬧去了侄兒李耕牛對李明瑞懇求道:“大伯你可要勸著我爹,這么弄不是害了金鈴么?金鈴都跟我說了,昨晚上啥事也沒有,雖然被關在工坊里,不過青木喊了一會,長亮他們就過去開門了。人家還沒說啥哩,咱自家人先鬧起來,這讓金鈴往后咋嫁人哩?我爹還指望青木退親娶金鈴,你說這事可能么?”
李明瑞氣得手抖腳顫搖搖晃晃地又趕往鄭家。
李耕牛見大伯氣狠了,怕出事,忙過去扶著他,跟他一塊去了。
村長李耕田本要去作坊的,想想這些事都是小年媳婦鬧的,發狠道:“死婆娘,才嫁過來幾年就攪風攪雨,好好的村子老是出這些煩心事,當我這村長是泥捏的哩!”
這次的事情可不僅僅是周家跟鄭家的私仇了還把他侄女也牽扯進去,更是讓他這個村長威信受損——本來清南村形式一片大好,他村長當的也風光,這事鬧得雞飛狗跳,小年媳婦眼里還有他這個村長么?
再者,事情說出去也丟人,全是些不上臺面的伎倆,扯的都是些雞腸狗肚零碎事,除了給人添笑料,還能干啥?真是無知村婦!
于是,他沉著臉上周家去找周寶柱,去之前還專門叫上了周矮子,因為周矮子厲害呀,就算分開了單過,也能當兄弟一半家。
周寶柱聽了李耕田的話,當場就氣暈了,心里說不出的后悔·既曉得兒媳婦這性子,為何要貪那份工錢,讓她去作坊干活?這才幾天,就又惹出事情來了。
他見大哥陰沉著一張臉盯著自己,無奈地點點頭——不休了這婆娘怕是周家日子不好過,沒聽村長說,他三叔已經找到鄭家去了么?鄭家還牽扯著外村的劉家哩,這可是牽扯出了一大片!
周小年見了他爹跟大伯的眼神,頓覺不妙-,雖然他也恨媳婦惹事,可是俗語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可是跟媳婦成親好幾年了,娃都兩歲了哩,能說休就休么?
他硬著頭皮對李耕田道:“李叔,凡事要講個證據,如今也不能一口斷定這事就是我媳婦干的……”
“閉嘴!”周寶柱不待他說完,就呵斥道。
他如何不知兒子的心思,可是沒有證據又怎樣?就算這件事查不清,最后不得不丟開手,可是,人人都曉得是你小年媳婦干的,你還能討的了好?不能明著罰你,背后咒你總成吧!
再說了,那婆娘昨晚回來就不對勁兒,常常自得地偷笑,一副撿寶的樣子,他當時還疑惑哩,如今李耕田一說,方才明白她又耍小心思害人了,還自作聰明地為人家不知道哩。他要是不把她休回去,難道要等著人家再跟趙大嘴似的上門咒孫子么!
周矮子見侄兒不舍的樣子,眼神刀子一樣射向他:“你媳婦這樣,你覺得好有臉,是么?你要跟著她過也成,那就一塊滾出去吧,省得人家在背后咒我周家斷子絕孫。不,怕是當面都要咒哩,趙大嘴不就咒過一回么!”
這話說到周寶柱心坎上了,他對兒子道:“不是我們不講情面,這樣惹事的媳婦誰敢要?你只顧夫妻情分,她要一直這么的,最后怕是要搭上咱一家子。”
小年媳婦惹了鄭家、李家不算,還在作坊里干這事,可以說是犯了眾怒,那些被扣錢的人、被懷疑的人,哪個不恨她?
于是,他們這一家子就跟李耕田一塊來到作坊,路上又遇見鄭長河、李明堂一群人。見了面,又是一番指爹罵娘,鄉下漢子吵架的橫勁兒全亮出來了,倒也熱鬧的很,引得一群閑人跟著觀看。
原來,鄭長河見李明堂一早就來跟他要說法,還不曉得是咋回事哩,待聽了事情的經過后,氣惱地問道:“又不是我家青木把門關上的?三叔找我要說法,我去找誰要說法哩?我家青木可是定過親的人,那名聲也是很重要的,親家要是曉得這事,怕要生氣哩!”
李明堂氣得怒喝道:“誰讓他管著作坊來著?出了這事他不該擔責任?要是沒本事管就不要管——村里能管的人多著哩。”
楊氏在旁邊一聽不依了:“當誰想管哩?我自家做香腸賣不是好的很,‘狗拿耗子——多管閑事,,要幫大伙賺錢,好名聲沒落到,還惹一身騷!”
李明堂又呵斥楊氏一個婦道人家,男人說話不躲遠些,還指手畫腳地插話,不像樣子。
楊氏則反駁說,她一個婦道人家,也曉得在家躲著,三叔為了那點工錢,倒把沒成親的孫女送到作坊去干事,如今害得她家青木背黑鍋。
這話把李明堂氣得倒仰!
待李明瑞喘吁吁地趕來,才歇了口氣立即呵斥李明堂,說他一把年紀了卻干這丟人的事兒,簡直是老糊涂,趕緊家去,這事讓娃們自己來解決。
李明堂今兒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根本不聽大哥的勸,兩人又是一番爭執、辯解,鄭長河跟楊氏也不時地插進來爭吵,那雞同鴨講的場面讓菊花瞧了頭疼。她就不明白了,這事兒雙方應該都去找那關門的人才對,怎么倒互相吵起來了?
還有,就算她在這兒過了這么些年,也還是不能理解李明堂的想法:這到底是想把金鈴嫁給青木哩,還是要把青木從管事的位置上拉下來哩?在她看來,不管是哪種理由,李家自己都撈不到好——要搭上金鈴的名聲。
無奈之下,她提醒爹娘,到作坊去當面對質,先揪出惹事的人再說,她自己卻找了劉小妹,喊上金香,幫忙去勸金鈴。
于是,寒冬季節,外面冷氣颼颼,大伙兒卻甩開膀子,兩眼冒火、鼻崳里吸冷氣、嘴巴里噴熱氣,一齊奔作坊來了,那雄赳赳、一往無前的氣勢,仿佛嚴寒也要退避三舍,不敢來侵襲。
到了作坊大院,跟奉命守門的趙大嘴說了一聲,進入大門,就聽工坊里面青木正在排查昨晚的事情哩,那些有嫌疑的人爭執不下,說著說著就動了火氣,又要拿兒子來賭咒。
周寶柱氣得渾身發抖,再也忍不住,沖進去大聲喝止兒媳婦。
舉頭三尺有神明!這話到底真不真,他不知道,可是他眼下就只有一個孫子,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人去咒他的。
青木緊繃著臉,讓趙大嘴等人搬凳子,安排眾位長輩坐下,他則轉頭冷冷地盯著周小年,又掃視一番周矮子和周寶柱,擺出了一副誓不罷休的神情。
工坊里的人也都一齊盯著周家人,看他們要如何說。
周寶柱臉色鐵青,周矮子面色發黑,兩人全都看向面如死灰的小年媳婦,那殺人般的目光讓她實在承受不住,驚駭地把求救目光投向周小年。
周小年黯然神傷,疼心無力地低下頭。
小年媳婦就絕望了,哀求地盯著周矮子兄弟倆,不要過分懲罰她。
周寶柱木著一張臉道:“菜花,你好能耐哩!我們周家要不起你這樣的媳婦——你還是回娘家去吧!小年!”他示意兒子上前拉起媳婦,自己則轉身對青木道:“鄭管事可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