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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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對小燕娘說道燕她娘,我家楊子還小哩,你家的小燕也小,他們就是成了親也沒用——圓不了房有啥用哩?那些人……那些人一瞧就曉得有假,糊弄不了他們。”
李老大的弟弟李老2皺眉苦臉,不停地搓手掌,懇求地望著張大栓;小燕娘則哭著求何氏道槐子娘,我也曉得這事難辦,可是我沒法子哩,要是一點準備不做,我心也難安;若是嫁給你家的楊子,還被他們帶走了,那我也只能怨老天爺了”
何氏真的很為難,她不是不想幫,可是就算是緊急配對,那也要看兩人合適不合適哩,也不是胡亂就嫁娶的。她家的張楊年紀小不說,那心思如今全在讀書上,怕是不會樂意娶小燕。她看著哭得眼淚鼻涕一把的小燕娘,不知如何是好。
張大栓沉聲對李老2說道耕耘(李老2的大名叫李耕耘),咱也不說那現成的好聽話哄你,我家楊子是個啥樣的人,你也清楚,不說他樂意不樂意這門親,就退一萬步說,真結親了,那也要人家信才成。兩個娃兒都小,這親結了一點用都沒有哩。你總要想個妥當的主意才好,像這樣沒頭蒼蠅似的亂碰,咋成哩?”
李老2苦巴巴的臉此時瞧上去比他哥李老大都顯老,雙目晦暗無光,哆嗦著嘴唇道我有啥主意哩?”
張大栓嘆了口氣,這拒親的滋味實在是不好受,因為事關小燕的一輩子,那良心未免就受煎熬;可是,要是應了這門親,能不能糊弄那些人暫且不說,就算糊弄了,他家張楊的一輩子可就要出問題了。
何氏狠狠心說道燕她娘,咱都是實誠人,也不能光顧眼前,還得想往后哩。楊子跟小燕這樣的年紀,是沒法成親的。你就算要幫小燕找婆家,男娃最好到了成親的年紀,才能說得,不然不是擺明做假么?”
這話提醒了李老2,立時覺得眼前一亮。
他跟想的不一樣,他只是想幫閨女躲過這一難;她則希望把閨女嫁給張楊,這樣既消了災,又得了合心意的。
李老2品味了一番何氏的話,覺得這話在理,想通后,就歉意地對張大栓兩口子說對不住,然后拉著告辭了。
出了張家,小燕娘先還忍著,等過了鄭家院子,走上村路,她便開始埋怨男人為啥不再多求一求,再求的話,張家兩口子都不忍心,就會答應了。
李老2瞪了一眼道你個敗家的老娘們,是要緊,還是閨女要緊?閨女要是沒了,那不也就沒了?你只顧想把小燕嫁張楊,可是他還小,根本不頂事,回頭閨女照樣被人帶走,這還能認你么?”
一番話說的小燕娘啞口無言。
李老2道趕緊家去找耕田大哥商量,幫忙尋摸一個合適的男娃,咱也正兒八經地將小燕嫁了。”
兩人便匆匆地去了。
菊花再也沒想到,會是在這樣一種倉促的情況下出嫁,不但沒推遲兩年成親,反而提前成親了,而且是糊里糊涂地成親的。
來不及憧憬,沒空閑甜蜜,更甭提羞澀了——還羞澀啥呀,依她的想法,也不用拜堂,直接住一塊就完了。不過那樣也有弊端,無聲無息的,人家就不曉得她跟槐子成親了。
因此就算一切簡便從事,也要請媒人、置辦幾桌酒席請親朋鄰里,正忙得腳不沾地的時候,青木和張槐又被村長李耕田找去商議事情,至晚才歸。
楊氏沒有任何的心理準備,突然就要嫁閨女了,盡管這是她以往心心念念盼望的事,事到臨頭,那也是萬般不舍。這天晚上,她擠到閨女的床上,撫著她的后背,跟她說了半夜的悄悄話兒。
菊花被娘摟在懷里,感動之余,有些私密的話兒,縱然她覺得很皮厚,聽了也是十分尷尬,只一味地“嗯、嗯”不停。
第二天就是成親的日子,忙亂更甚。
菊花的房間里,村長方氏用棉線將她額頭鬢角上的汗毛弄干凈了,正準備幫她梳個式樣繁雜好看的發髻,菊花卻有些心煩氣躁,心道整那些名堂干啥哩?早些成親早完事,好去忙別的——田里的秧苗還沒栽完,地里還有好些活計,更有即將到來的災難要應付,誰有閑心慢慢地梳妝打扮?
她便對方氏說道嬸子,我本就是這副容貌,也甭弄一頭的花樣了——那不是‘丑人多作怪’么?再說,如今可是忙的很,弄那些沒用的不是耽誤工夫么?”
她如今越發要掩飾臉上癩皮好了的事實,因此即便是梳妝這樣的時刻,那面巾也緊緊地系在脖子上,沒拿下來。
方氏聽了這話和楊氏相視苦笑,又嗔怪地對菊花說道你這閨女,就算是這樣,那也要梳頭哩,總不能還拖個大辮子就嫁吧?無不少字”
一旁的劉云嵐聽了菊花的話覺得心酸,心道,要不是因為這事,菊花肯定會風光熱鬧地出嫁,哪會像眼下這樣匆忙,她出嫁的時候都比這熱鬧好多哩。
她卻不菊花心里是并不在乎這些的,就聽她對方氏說道嬸子就幫我編幾根辮子,然后想法兒盤起來就成。娘,你去掐幾朵半開的月月紅來,戴在頭上,比啥都好;也不要那些簪環了,就用這只木簪子吧。”
說起這個她就心疼,楊氏昨天到下塘集買了些銀簪環首飾,真倒是真的,就是俗氣的要死,不提也罷,所以她還是用槐子幫買的木簪固發。
劉云嵐聽了這話急忙對楊氏道娘,等我去掐吧。”說著便出去了。
方氏沒有辦法,遂幫菊花梳了個簡便爽利的發式。
菊花對著水盆照了照,十分滿意。編辮子后再挽發髻,也不容易散,一根木簪固發就夠了。她接過劉云嵐遞的玫紅月季,簪在發髻的根部,連戴了三朵,襯著黑壓壓的頭發、光潔的額頭和烏亮的眼珠,看起來簡單卻又充滿活力,十分符合鄉下新娘的形象。
方氏不禁贊道真是好看哩”心中卻對那面巾下的臉惋惜不已,又想到小可是喜歡這閨女的,不由得對她多了一份憐惜。
菊花看她的神色就她在想啥,也不理會,自去床后換上挑好的紅色衣裙。本來她是要穿尋常衣褲出嫁的——也來不及做嫁衣呀——后來劉云嵐比著她一件上衣,連夜趕做了一條顏色相近的紅裙子,這才沒穿褲子出嫁。
接下來,迎親、拜堂等等都是走過場,也無甚趣味熱鬧可言。直到入了洞房,揭了蓋頭,槐子沖她燦爛地一笑,菊花才松了口氣,心道終于忙完了,也好,往后就一心一意地過日子吧。
兩人相視微笑,同有塵埃落定的感覺,一點也沒生疏緊張羞澀——昨兒剛見面哩。
槐子身上穿著他娘昨晚趕出來的喜服——其實就是一件紅色的長袍——頭上扎著紅色的頭巾,兩眼神采燦然,眉梢眼角都是歡喜。
他瞅著菊花,覺得她今兒格外清新活潑,嗯,就跟頭上戴的紅色月季一樣。他想要跟她說幾句悄悄話兒,房里卻有好些人,只得對著她傻笑了一陣,又被人拉出去支應酒席去了。
梅子、石頭娘、方氏、趙大嘴的桂枝等圍著菊花說一些吉祥的話兒,連劉云嵐也不放心,跟了,陪著菊花;小石頭兄妹更是嬉笑不停,一時新房里倒也喜慶熱鬧。
要說菊花那么多閨蜜,咋沒有小女娃來恭賀哩?
都在忙著出嫁哩
劉小妹出嫁了,小秀出嫁了,竹子出嫁了,金香出嫁了,那沒出嫁的也不敢出門,躲在家里等爹娘幫著找婆家,或是已經找好了正在待嫁。
非常時期,菊花也不怪她們,不也是沒空去恭賀她們么?劉小妹還是嫁給來喜表哥哩,她也沒空,連爹娘都沒空;大舅舅一家更是沒空,只有外婆和小舅舅了一趟,等她被送到張家,就立即又趕了。
忙了半晌,菊花覺得有些累,松垮垮地坐在床上,四下打量這房間——跟以前見過的一樣,沒啥改變,不過就是窗戶上、門上、床上貼了紅喜字,證明這是間新房而已。
也是,就算再趕,也是趕不及置辦那些家什的,因此新房也就沒新氣象;菊花家也沒辦嫁妝,爹娘哥哥直接讓她揣著房契、地契和銀票就了,比梅子當初還要簡便。哦,還把她日常用的枕頭、靠枕、被褥等物帶了——她堅持不要娘隨意買些充數,免得花了錢還不合心意。
又折騰了一會,天擦黑的時候,來賀喜的人都匆匆散去,張槐、青木、李長明等人,同村長李耕田湊一塊又仔細地合計了一番,方才滿心疲憊地回到房間。
一進門,就見昏黃的燈光下,菊花全沒有新娘的斯文樣兒,大腿翹二腿——看裙子能看出來——扭轉身子在他枕頭底下翻摸著,摸出一本書來,伏在床上翻了翻,又丟下,轉身再摸。
他忍笑咳嗽了一聲,等菊花回頭,方問道你找啥?”
菊花見他來了,便笑道我摸著這枕頭底下硬硬的,想瞧瞧你藏了啥,別是藏了私房錢吧?無不少字”
張槐走上前,在她身邊坐下,好笑地說道誰這么傻,把私房錢藏枕頭底下哩?我不過是嫌枕頭矮,順手把看過的書塞在下面墊著。”
間,他看著菊花嬌俏的模樣,又是欣喜又是心疼,滿心柔情,忽地想起青木對他說的話“要是他們就喜歡瞧菊花戴著面巾的樣子哩”,那心就猛地緊縮了起來。
他決然地伸出雙臂環住菊花的肩頭,手伸到她的腦后去解那面巾,一邊嘴里溫柔地哄勸道菊花,咱不戴這面巾了好么?往后就這么的,人瞧習慣了也就好了。再說,這回那狗官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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