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初診
鄭長河是個實心人,忙安慰菊花道:“丟了就算了。只能說咱運氣不好。她小娃兒心里也是害怕的,要不然也不能跑哩。秦大夫,她家去后你師傅沒打她吧?”他想著這女娃這樣害怕逃跑,準是因為這藥不一般,只怕回去要挨打。
秦楓見他還擔心云影會挨打,不禁黯然神傷,輕輕地說道:“師傅……他老人家已經過世了。”
大家本來雖然生氣,倒還談笑氣氛熱烈,聽秦楓說他師傅去世了,不禁都住了聲,一時間不知如何安慰他。
秦楓沉默了一會,微笑道:“他老人家已經七十多了,算是高壽。他已經覺得最近要去了,也不算意外。”
鄭長河松了口氣道:“那就好。我們粗人,也不會說啥,不過這老人家到了年紀就要去,咱們做晚輩的都要看開些。”
秦楓點頭,又跟眾人談論了一番云真人的醫術名望,得知他是靖國醫道圣手,皆感嘆不已,菊花則更加堅定了設法留下秦楓的決心。
飯后,秦楓稍作休息,即去了李長亮家——他和柳兒已經搬到改好的新屋去了——幫柳兒瞧病,槐子和菊花陪著他。
果然,秦楓幫柳兒看脈后,對他們說柳兒的身子并無大礙,不會有生命危險,不過是流產受了損傷,最近這一胎又是被人下了毒,胎兒流掉后,尚有殘毒纏綿體內,若是在這小地方肯定就無人能治,柳兒也別想再生孩子了,但秦楓幾年后醫術早又上了一個臺階,這病自然不在話下。
他熟練地替柳兒施針,之后再開方,又囑咐李長亮明日一早去集上買藥,他到時會再過來替柳兒施針,順便教他煎藥。
一切完成后,他看著喜極而泣的柳兒和李長亮。還有開心微笑的菊花和張槐,暗想柳兒病了這么久,看著兇險,其實并不難治;菊花看著無事,實則兇險。
李長亮這個粗漢子哭得跟個孩子似的,恨不得要給秦楓下跪。他本來沒奢望更多的,只要柳兒活著陪在他身邊就好,誰知秦楓來了。他的柳兒立馬就要跟往常一樣活蹦亂跳了,還能幫他生娃,這怎不讓他激動?
柳兒這些日子得他照顧,體會到他不同于青木、張槐等人的粗豪。待她卻又柔如春水,一顆心早系在他身上了。她當年對青木是一份朦朧的情愫和期盼,這李長亮卻讓她感受到實實在在的愛戀,樸實、簡單,又濃烈如火,讓飽受苦難的她迅速沉醉。李長亮跟柳兒哭一會,在菊花跟槐子的勸慰下停了下來。李長亮兩眼寒光閃爍——敢給柳兒下毒,他不會放過這人的,就算柳兒離開了唐家也不成。柳兒明白他的心思。忙拉了他的手,沖他搖頭,她不想再有波折了,只想好好地過自己的日子,要是因為這事把李長亮給牽扯進去,那她可真沒指望了。
秦楓三人告辭時,兩口子一直將他們送出好長一段路才回頭。
菊花靠在槐子的身邊。踩著朦朧的月華,感受著輕柔的微風拂面,心情極好,一邊對秦楓道:“秦大夫,你可不曉得,柳兒當時被休回家,差一點就要死了。如今你將她治好了真是無量功德哩。我以前跟大夫接觸不多。這回眼看柳兒由死到生,算是領會你們大夫的不凡和神圣了。”
秦楓微笑道:“你不也是救過小石頭么?就是這柳兒,若不是你先開解她,幫她調理身子,怕也是撐不到這時候的。其實應該算你救了她才對。”槐子贊同地點頭,他也覺得是菊花救了柳兒。菊花笑道:“不過是湊巧罷了。我又不懂醫術,瞎撞的。”
秦楓輕聲道:“瞎撞也要撞對路才行。菊花,待會我幫你把把脈,看看你這些年身子調理得如何,好心里有個數。我發現你還是很會安排飲食的,就不知你幫自己調理得怎樣。”
槐子聽了大喜,忙道:“噯!是要看看,看看心里好有個數。菊花,走快些,早些看完了好讓秦大夫休息——他趕了一天路還幫你們看病,想必也累得慌。”
菊花見他心急的樣子,不由失笑道:“急啥?秦大夫馬上又不走。秦大夫,要不你休息一晚,明兒再幫我把脈吧,你要是精神太疲倦的話,會不會把不準?我覺得摸脈真是個玄妙的活計,虧得我不學醫,不然,肯定摸誰的脈都一樣——那么細微的差別咋能體會出來哩?”
秦楓笑了,對她道:“我不過是先摸摸看,明天自然還是要再重新把脈的。一行有一行的竅門,你外行人看著這把脈難的很,真的入門了,就憑你那么細心沉穩,肯定也能學好的。”
說話間,到了張家,張槐急忙要張羅,問秦楓在哪幫菊花把脈。
秦楓擺手道:“不要忙,簡單的很。”
說著從行醫箱中拿出墊腕的小袋,坐到桌前,讓菊花近前也坐下,伸出手來替她把脈。
他連續將菊花兩只手都號過,心一直往下沉,盡力不讓臉上露出異樣,沉吟不語,暗自想著對策。流掉這個孩子不行,生下他也難,要如何是好呢?菊花見他不說話,陷入了沉思,心下不安,輕聲喚道:“秦大夫,秦大夫?”
這時張大栓、何氏、張槐、張楊都在一邊候著,他們緊張地盯著秦楓,看他要如何說。
張槐也跟菊花一樣不安起來,強自忍耐著,等他回答。
好一會,秦楓才抬起眼皮,微笑對大家道:“不妨事,不過是菊花身子有些弱,生產的時候怕是要吃些虧,我在想法子呢!”
眾人大喜。要是秦楓說菊花沒事,他們未必信——沒事干啥想這么半天?可是秦楓說菊花身子弱啥的,這話就跟他們平常擔心的一樣,而且秦楓說他正在想法子,一點也不擔心的樣子,這等于是讓他們吃了個定心丸——他們相信秦楓是一定會想出法子來的。一家人不免喜氣洋洋。
張槐掃視了爹娘一眼道:“咋樣?我說秦大夫回來就好了,菊花這情況接生婆子能治得了?她們也就是在媳婦生娃的時候幫把手。”
何氏高興地點頭道:“噯!是這樣,接生婆子哪懂這些哩?跟秦大夫不能比。槐子,快領秦大夫去青木那歇息,他剛才都來接過一回了,說床鋪啥的都安置妥當了。”
張家的房子小一些,鄭家的房間多一些,所以就將秦楓安排到鄭家住了。他們想著等過兩天再安排個妥當的住處給秦楓,畢竟他行醫制藥,需要個安靜地方。
菊花自己也松了口氣,一邊感謝秦楓,一邊讓槐子送他去休息。
秦楓起身,笑對她道:“你這身子骨比先時好很多,可見你飲食調養的很好,往后還這么吃就行。最近是不是老覺得很累?”
菊花忙點頭,說很容易就累了,睡久了不成,站久了也不成,坐久了也難受。這個久其實只有一會兒。
秦楓點頭道:“明天我再來瞧,幫你配些藥。”菊花遲疑地問道:“我眼下能吃藥么?都說是藥三分毒,懷孕時最好不要吃藥哩。要不你告訴我吃啥東西管用,咱用食療吧!”
秦楓一怔,眼神深邃地盯著菊花,隨即輕笑道:“不是那種藥,是一些補藥配出來的,也算是食療了,不過是制成藥丸,方便服用罷了。”
菊花這才放心,不過她又擔心地問道:“秦大夫,這藥很貴吧?該多少銀子你可要實說。上回你送了人參我都很不安哩;后來你又讓師妹送了那么些藥來,雖然被她弄丟了,好歹也害你費心搜集。這要是再配藥,你可要收銀子了,不然你賠不起,我也不敢受哩。你放心好了,我家如今也沒那么窮了,攢了不少錢哩。”
聽了菊花的話,秦楓大震,呆在當地!
是了,他好像對菊花太過關心呢。縱然他有萬般的理由,可是落在外人的眼里,這太不合常理了——他幫菊花搜集、配制的藥,哪一樣都不簡單,不收錢也就罷了,還讓師妹千里送藥,又未跟她說清楚,難怪她會起疑,連菊花自己都不安哩!
他看看菊花和張槐,心道,可不能讓他們之間再起誤會了。
他鄭重地對菊花和張槐
道:“要是對每個病人都這樣,我確實賠不起。雖然我們醫者要有父母心,但也不是開善堂的。一來因為菊花那年教了我渡氣的法子。你們不知道,我師父聽說后不知有多高興呢,上回送來的藥就是他老人家親自配的,說要好好地感謝你;二來呢,醫者對一些疑難雜癥也是特別感興趣的。菊花臉上的癩皮可是困擾了我很久,總想把你治好了,我的醫術想必又能進一步;三來呢,呵呵,我可是對清南村很有感情的,總覺得這兒的鄉民特別親,于是幫你們看病就不大計較銀錢了。你要是有錢的話,不妨就交一些,平常你們上山也幫我挖些草藥,這些都算是在幫我!”
張大栓大笑道:“秦大夫,我就喜歡上山打獵,往后我就跟你一道上山,順便幫你挖草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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