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288章懷貞之心
底下的人做事也爽利,很快就來回稟,果然是如李媽媽所說的如出一轍。
岐國公將東西往南駿峨的面前桌上一丟,冷冷一笑說:“有趣,二弟你看看。”
南駿峨瞥了一眼沒敢動作,岐國公靠在椅背上說:“自開府以來還沒出過這樣辱沒名聲的事情。當伯母的殺了自己的妹妹賴給侄女兒,真是聞所未聞,二弟,你也不害怕?”
“怎的就認定是我殺的人?!”
“弟妹,李媽媽說的已夠詳細。”
二太太鐵齒道:“奴才而已,朝秦暮楚也是有的,何況又沒有鐵證。報到官府里眾證定罪時也只有一人,如何就能給我定罪?”
大齊沒有證據而需要證人指證的做法稱作“眾證定罪”,所謂“眾”即需三人以上,顯然要在官里定二太太的罪是沒有辦法的。
可是官里雖不能定罪,在南家卻不是這么說了。一次又一次,南駿峨早就厭惡妻子帶著懷秀的所做所為,不滿與日俱增終在今天達到頂峰,他第一次動了休妻的念頭。
說到底他為什么被貶官,還不是因為妻女得罪了南懷珂的緣故,大哥視這個女兒極重,種種所為必不能忍。
如今居然又鬧出了人命,這還有什么可說的。妻不賢家不寧,他半輩子的努力都毀在了這個女人手里,簡直是夜剎星來討債來的!
南駿峨的眼里充了血,目光可怕得簡直像要吃人,二太太覷他一眼心中發顫,就算她說得再頭頭是道,府里也沒有人相信她是無辜的了。
岐國公不緊不慢說:“南家素來仁德,二弟妹到底是自己人,要送交官府我也于心不忍。二弟你看著辦,給我一個合理的交代就是。”
他沒有說出口的話是,要弄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那是極大的家丑。家不可散,臉不可丟,這也是他只弄得南駿峨被貶官而至始至終沒有動過分家念頭的初衷。
但是一個“合理的交代”……二太太犯得是大罪,什么樣的交代才是合理的?南駿峨正琢磨這句話岐國公已經起身:“盡是些不成體統的事,這宅子里也該好好整頓整頓。”
三太太連忙起身應:“大哥說的是。”
岐國公往門口走去,路過南懷珂身邊時以手搭在她肩頭輕輕按了一下,眼中是肯定的眼神,須臾拔腿離開,留下廳里之人面面相覷。
終于南駿峨也起身,蹙眉狠剜二太太一眼道:“你跟我走!”
這兩人走了,眾人才三三兩兩往外散,只有李媽媽跪在地上無動于衷。今日出賣了主子,不管是二太太還是南懷秀那邊她都去不了了。
這事還是和南懷珂相關,三太太到她身邊悄聲將自己的心思說了,南懷珂點點頭說“好,那我先走了”。三太太便做主將李媽媽要回南家再送去莊子,至于憐兒還是留在府里做事,過陣子給她找個過得去的小廝配出去。
“多謝太太賜恩。”李媽媽叩了幾個頭就被人拖了下去。
“姐姐,走罷。”
懷貞推了推失魂落魄的懷秀。姐妹兩個怎么都沒想到,本來是樁不大不小的事情,這么一鬧竟牽扯出母親做下的惡事,還是這么一件罪不容誅的丑事。
懷秀起身,茫然看了看四周問:“母親……貞兒,這可怎么辦呢?”
“放心罷,不會報官的。”
“你如何知道?”
“姐姐你可真……大伯的意思你還沒聽懂嗎?接下去只看父親的心意了。”不過南駿峨的心意必須順了岐國公的心意,那岐國公私心里究竟是怎么個意思呢?懷貞并不十分清楚。
“母親不能有事,否則我在潘家……他們會笑死我的。”到底除了母親,這才是最重要的。母家是她唯一的依靠,要是事情傳揚出去,她在妯娌間就徹底沒法做人了。
懷貞嘆了口氣,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眼見南懷秀一副傻愣愣的樣子,她便自己先回去了。
累了一天,眾人都乏得不行,二太太的院子里鴉雀無聲,也不知南駿峨究竟會怎么處理此事。南懷秀只管躲在自己屋里哭,然而害怕又有什么用呢?
晚間對著鏡子正卸花鈿,鴛鴦替南懷貞拆頭發邊問:“太太受了這么大氣都怪二小姐,小姐為什么今日還要替她作證呢?”
南懷貞淡淡一笑說:“不是我要幫她,你沒瞧見今日的情形嗎?我們路過靜室時隋曉早就守在了里面,到了戲樓,又見知夏正拖著燕兒說話。南懷珂根本是早有準備,整個一場請君入甕的好戲,她算計的就是要利用李媽媽去揭穿母親的舊事,只有姐姐這個蠢貨才會那么莽撞做出這種事。
事已至此回天乏術,如今連累母親不算,難道還要連累我的名聲?我自然就賣她一個順水人情,到底她的命比我好多了,今后有什么事她也能念著我的好。”
“可是今日鬧出這種事,咱們二房以后豈不是連腰桿子都直不起來了?”
懷貞對著鏡子摸著自己的半邊臉喃喃:“還直得起來嗎?早就直不起來了,他已經娶了別人……”
“啊?”
“沒什么,去給我倒杯茉莉水。”支開丫鬟,懷貞重新對著鏡子看著自己的臉。
父親被貶了官,母親沒了權,除了“國公府三小姐”這個虛銜,姻緣上她早就沒有更多的優勢了。而南懷珂呢,她就要做王妃了,她有睿親王做靠山,還有雍親王的迷戀。
蕭凌喜愛南懷珂,這才是懷貞最痛恨的所在。
南懷貞當然不能讓她在婚前毀了名聲,只有讓南懷珂嫁出去、并且是嫁給蕭凌自己的兄弟才能永絕他的念頭。
懷貞心中不忿,在她眼中,南懷珂是個被命運眷顧的人,她還有皇子的厚愛,要什么有什么,可是自己卻一無所有。
過去母親偏愛更加活潑的姐姐,可是姐姐是個只會虛張聲勢的蠢材,關鍵時刻每每慫恿自己去做蠢事,比如上次……懷貞摸著臉仿佛還能感覺到蕭凌那一巴掌的疼痛。
那一巴掌生生是將她從懵懵懂懂中打醒了。
看著鏡中的美人,她的面上封上一層涼薄。事到如今她誰都指望不上,若再不學著聰明點,未來只怕比姐姐好不到哪去。
她必須自己替自己做足打算,要嫁,她只想嫁那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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