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最后選擇
洪下來了?周雨落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她看看山谷上游,根本看不到任何異常。
“快跑!”趙小山大喝一聲,背著周雨落便跑,然而讓周雨落感到奇怪的是,他并不是朝著出山的方向跑,而是扭頭又跑回了山上。
“趙小山,你瘋了,我們應該往那里跑,你們村子在那個方向。”周雨落以為趙小山急切中迷失了方向,連忙沖著他的耳朵大喊。
“我沒迷路,現在我們不能往那里跑,山洪一下來馬上就會淹沒山谷,我們這時候往哪里跑就是送死。”趙小山嘴里說著腳下停也不停,還是往山上沖著。
周雨落這才明白他的用意,但還是納悶的扭頭看著,詫異的說:“哪有山洪呀,我怎么沒看到?”
“等你看到我們就完了!”趙小山話剛說完,背上的周雨落就呆住了,她也已經聽到了一個聲音正從上游拐彎處那邊傳了過來,起初聲音還很小,就像一群人從遠處跑來急匆的腳步聲。而這腳步聲很快就越來越大,很快就像轟隆隆的雷聲,到最后就像驚濤駭浪一樣沖擊著山壁。
“糟了,山洪已經下來了!”趙小山大驚失色,腳下加快了腳步,拼命的朝山上沖去。而背上的周雨落也已經意識到了危機正朝他們一步步逼近,甚至已經近在眼前,驚恐的渾身無力,只是緊緊的抓著趙小山的肩膀,牙關咯咯發抖。
“趙小山,山洪已經拐過來了!”周雨落一聲尖叫,兩腿把趙小山夾得緊緊,手臂死死地抱著趙小山的脖子。
“別怕,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周技術員,你勒住我脖子了,我出不來氣了。”周雨落的手臂把趙小山的脖子勒的緊緊,趙小山呼吸都有些不太順暢了。
周雨落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驚恐給趙小山帶來了多大的麻煩,連忙松了手臂,然而身子一仰差點翻下去,尖叫一聲連忙用手抓住了趙小山的肩膀。
趙小山此刻滿頭大汗,雖然他嘴里說得輕松,但是心里卻一點也不輕松。山洪的威力他是見識過的,前幾年他和吳剛幾個到這里采果子吃的時候,就曾遇到過一次山洪,那次他和吳剛兩個奮力的把吳秀拉著爬上了一個高處,可是村里的另外一個小伙伴就沒那么好運了。趙小山至今還記得山洪沖下來的時候,那個可憐的小伙伴連叫都沒來得及叫出聲,就被山洪一下子沖的無影無蹤。尸體直到三天后才在幾里地外的一根斜伸出來的樹枝上找到。
再次遇到山洪,趙小山心里不但是驚恐,更是責任。因為他不是一個人,背上還背著個周雨落。周雨落是什么人,是縣里派來幫助他們村脫貧的技術員,可以說她關系著張家屯的明天。如果周雨落出了什么事的話,那他怎么對得起張富貴的囑托,怎么對得起張家屯的父老鄉親?盡管他們并沒有善待自己,但他并不想對不起他們。
拋開周雨落的身份,就算她是個平常的女子,趙小山也絕對不會丟下她一個人自己逃命,這是他的信條。在米妮被人追著砍的時候,他沒有丟下米妮。在李小華被困在車里即將墜崖的時候,他也沒有放棄李小華。現在,他也同樣不會丟棄周雨落自己一個人逃命。
趙小山此刻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跑。他可以聽見身后震耳欲聾山洪拍打山壁的聲音,山洪的腳步離他越來越近,任何一絲停留都會可能讓沖來的山洪把他卷進去。背上的周雨落早已驚恐的閉上了眼睛,趙小山可以感覺到她的身體在自己背上瑟瑟發抖,但一直沒有再聽到她的叫聲。
周雨落盡管驚恐,但是她明白在山洪面前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乖乖的趴在趙小山的背上,才有可能逃離山洪的魔爪。任何徒勞的動作,不但對自己逃身于事無補,反而會對疲于奔命的趙小山產生困擾。所以她緊緊趴在趙小山背上一言不發,只是看著他在山路上拼命的奔跑。
然而山洪奔騰的速度遠遠勝過了趙小山的奔跑速度,聽著那震耳欲聾的聲音已經到了身后,而自己距離上邊的安全線還有幾米的距離,趙小山越來越感到焦躁,兩條腿已經機械的用出了自己的最大速度,可是照這樣下去,還是免不了被山洪卷走。
怎么辦?趙小山果斷決定,停止奔跑,就地選擇棲身點,他馬上就停在了身邊一顆半崖里伸出的橫枝前。
感覺到趙小山停止了奔跑,周雨落馬上睜開眼睛,卻發現兩個人并沒有脫離危險,正在奇怪的時候,趙小山突然把她從背上放了下來。
周雨落的腦子一空,難道他要扔下自己一個人跑?盡管平日里對趙小山不屑,但現在她已經把趙小山當成了自己所有的希望,當成了自己的精神支柱。她知道只有依靠他,自己才有可能生還。當然,她也知道,如果沒有自己的話,趙小山會增大他逃生的希望,可是他卻沒有放棄自己,一直背著自己在奔跑。這讓她心里大為感動,甚至開始從內心里顛覆自己以前對趙小山的看法。
然而現在,在災難面前,趙小山終于選擇了保全自己。盡管心有不甘,但周雨落也只能接受,在生命和道義面前,保全自己是每個人本能的選擇。趙小山做出這樣的決定無可厚非,況且他也是做過了很大的努力來挽救自己。這已經足夠了。
周雨落還在那里胡思亂想的時候,趙小山在她耳邊急促的催促道:“快,上樹上去。”說著不等周雨落反應過來,他就抱著周雨落兩條大腿舉了起來,周雨落明白他是要自己爬到樹上躲避山洪,于是連忙伸出手臂抓住了粗大的樹枝。
“快爬上去!”趙小山用手托起周雨落的屁股往上一送,周雨落兩條長腿往上一翹,便掛在了樹枝上。然而沒有爬過樹的她卻不知道該怎么把身子翻上去,只是把手臂和兩條腿吊在樹枝上,怎么用力卻仍舊懸掛在那里。
“笨蛋!你翻上去呀!”眼看著山洪離自己只有幾米的距離了,周雨落卻還是在那里蕩著秋千,趙小山急了,一只手托著她的屁股,一只手托在她的肋下用力往上一托,周雨落順利的翻了上去。盡管趙小山兩只手摸在周雨落的上下關鍵部位上,但此刻無論是他還是周雨落都已經無心與此了。
周雨落剛翻上去還沒松口氣,一抬頭臉色大變,山洪離自己腳下的趙小山已經近在咫尺了。
“快上來,趙小山!”周雨落連忙伸出手臂,想要拉著趙小山上來。
趙小山卻沒有伸手去拉她的手臂,周雨落的力氣根本無法把他拉上去,反而會把她自己扯下來。他用力一跳手臂便掛在了樹枝上,一邊伸著腿往上掛一邊催促周雨落:“快,往上邊爬!”
周雨落眼看著山洪已經到了腳下,連忙按照趙小山說的往上爬,剛爬幾步就感覺山洪沖了過來,啪的一聲打在了腳下自己剛剛站立過的位置。
周雨落大驚失色,連忙回頭看時,就見剛才的樹枝已經被山洪拍打的折斷下去,而趙小山也被猛獸一般的洪水卷積而去。湍湍急流中,趙小山在拼命揮舞著手臂,想要抓住身邊的樹枝,但已是于事無補。
“趙小山……”周雨落一聲大叫,急流中的趙小山似乎聽到了她的叫喊,朝這邊望了一眼,就被一個大浪卷走了。
周雨落木在了那里,腦子里一片空白,身邊所有的聲音似乎都已經消失,耳響著的只有趙小山最后的那句話:“快往上邊爬。”眼前閃現的只有趙小山最后在急流中朝自己看的那一眼。
山洪依舊在奔騰著,周雨落好久才回過神來,扒著山壁上伸下來的樹枝用力的往上爬,總算爬上了一處比較安全的地帶,看著腳下激流陣陣,她沒有一絲從死神面前逃生的驚喜,漫天的痛苦占領了她整個身心。
就在剛才,趙小山奮力把自己托上那根樹枝,給了自己逃生的機會,然而他自己卻被激流卷走。周雨落沒想到自己平生最為討厭的人,卻在最危急的關頭犧牲自己,保全了她的生命。
難道自己錯了?周雨落開始重新回憶起昨晚上的一幕幕,現在看來似乎一切都是一場誤會,趙小山沖進自己房間是出于對自己的擔心,看見自己的私處似乎也是無意之舉,而最后把自己按在床上騎在身上,更可以用誤會來解釋,畢竟自己大半夜的去敲門,誰也會害怕。
可是,一切想明白也已經太遲了,趙小山用自己的生命換回了清白,周雨落卻沒有機會來道歉。她只能陷入深深的愧疚和自責,卻根本無法向趙小山來驗證這一切。
雨還在下,黑夜也慢慢襲來,周雨落此刻卻沒有半點害怕,對趙小山的愧疚讓她痛苦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