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宇澤冷冷地盯著姚菁瑩,沉聲道:“就算不是己出,也沒有必要下這么重的手。”
“放開,你掐疼我了!”姚菁瑩費力掙開,不由地高聲道:“這跟是不是己出有什么關系?小孩子說謊不能慣的,你沒聽他一口一個妖精的叫我,我怎么對他兇!”
小正太聞言快速收起偷偷甩給姚菁瑩的鬼臉,換做一副乖巧的樣子委屈道:“爹爹,辰兒從不說謊的。”
君宇澤心一軟,摸著正太的腦袋安撫道:“乖。”
隨即有意無意地瞥一眼姚菁瑩,面無表情地道:“小孩子說謊也是大人教的,李嬸,你教過辰兒說謊嗎?”
早已被眼前的混亂雷到目瞪口呆的李嬸連忙擺手,略顯同情地望一眼姚菁瑩,伺機轉移話題道:“小少爺常喜歡和姑娘鬧著玩,不必細究,少爺一路也累了吧,先進去歇著,我去做飯!”
本已到了晚飯時間,由于剛剛搞砸了一頓晚飯,李嬸不得不從頭開始,剛走出幾步,君宇澤卻淡淡地吩咐道:“飯讓她做,你去整理給我一間臥房。”
“整理臥房?”
“飯要我做?!”
兩個女人不約而同地張大嘴巴,李嬸輕咳兩聲,尷尬道:“少爺,臥房一直由姑娘睡著,早上才整理過……”
“所以才要你再給我整理一間。”
君宇澤故意將“再”字咬的很重,姚菁瑩不以為然地哼一聲,雖然也沒打算和這個男人一起睡,可聽他如此直白地提出分房,心里還是有些不舒服。
吩咐了李嬸,君宇澤又轉向姚菁瑩,蹙眉道:“女人,還站在這里做什么,不會做飯么?”
“……”姚菁瑩下巴一抬,高傲道:“我當然會!”
君宇澤饒有興致地勾起嘴角,“你最好會。”
香菇盒、東坡肉、麻婆豆腐、魚香肉絲,外加一大碗鮮味十足的什錦蛋花湯。如果這時候有人仔細觀察君宇澤,會發現這位拽到不行的少爺眼中多出了幾絲不一樣的溫柔。
然而一切稍縱即逝,待姚菁瑩抬眼想跟他炫耀時,君宇澤已經扭頭吩咐李嬸叫君奕辰一起吃飯了。
“切!”
姚菁瑩對君宇澤的冷淡十分不以為然,趁擺放筷子的機會彎腰湊到君宇澤耳畔,壓低聲音輕哼道:“沒關系的,來日方長,總有機會聽你夸我。”
君宇澤眉頭微蹙,扭過頭來卻只看到一幅放大版的“笑靨如花圖”,正自懷疑剛剛說話的是否另有其人,但聽姚菁瑩極盡溫柔地道:“嘻嘻,菜上齊了,我去給少爺盛飯。”
說罷笑吟吟邁著小碎步離開,步姿雖然略顯做作,卻也不失得體。身后的君宇澤嘴巴微張,似在思索著,自己娶來的到底是怎樣一個小惡魔呢?
作為君家大少爺,君宇澤對于享受美食這種事情自然不會怯場,好菜講究個色香味,面對一桌飯菜先是淡淡瞥了瞥,隨后輕輕嗅了嗅,之后才見樣夾一小棒到自己盤中,細細咀嚼之后饒有興致地點頭道:“很好,一模一樣!”
剛好盛飯過來的姚菁瑩臉上立即綻出幾抹狡黠的笑意,“原來少爺您也會夸人啊?真難得!”
正想就自己精湛的廚藝口若懸河地吹噓一番,卻見君宇澤眉頭一皺,不以為然地嘀咕道:“我說這菜是從路北醉香樓里端出來的,很好,跟之前的推斷一模一樣,你那么激動做什么?”
嗤——
沒錯!作為一名小有所成的OL,廚房無疑是姚菁瑩事業發展道路上的一塊禁地,只是不想在這個拽拽的家伙面前丟臉才信口說自己會做飯的。
考慮到李嬸做的菜很容易被君宇澤吃出來,姚菁瑩才不惜斥“巨資”,專門請了路北醉香樓里的大廚做槍手,為了把戲份做足,還特意將這一世的肉身放在前世最見不得的油煙里熏了好長時間,又花心思將印有醉香樓logo的盤子碗筷全部做了掉包。
沒想到啊沒想到,絞盡腦汁想出來的辦法,自以為天衣無縫,卻被這廝用一口菜的功夫全部拆穿。善了個哉的,味覺需不需要這么靈敏啊!
尷尬間,小正太君奕辰突然從門外探進腦袋,吸著小鼻子問道:“好香!妖精,是你做的嗎?”
哪壺不開提哪壺,姚菁瑩扭頭甩給正太幾個白眼,忽地心念一動,垂死挽回道:“對啊,都是我做的!”
嘴硬誰不會啊?對著小正太撒謊比對著君宇澤撒謊輕松多了。姚菁瑩換上一副驕傲的口吻,昂著下巴吹噓道:“路北的醉香樓知道吧?這陣子我專門跑去取經,跟那里的大廚學了好多!”
君奕辰顯然信以為真,未及將內心的崇拜表達出來,君宇澤突然開口道:“李師傅還在那里吧?”
“呃?”
猛地甩過一個沒頭沒尾的問題,姚菁瑩還沒有傻到相信這廝會善良到主動給她找一個臺階下的地步,一時卻找不到任何切入點加以防備,只好發揚破罐子破摔的精神,一咬牙一跺腳,狠心道:“沒錯,我的廚藝就是跟這位李師傅學的!”
“這樣啊。”
君宇澤以低頭夾菜的動作掩過一抹壞壞的笑,須臾抬起頭,不動聲色地道:“李師傅的祖父是大內御膳司主管,這一點應該有人告訴過你吧?”
真是越來越離譜了,姚菁瑩出于本能的防備,不答反問道:“你問這個做什么?”
君宇澤若無其事地聳聳肩,“沒什么,只是李師傅去到醉香樓的第一天便當眾宣布,祖傳手藝不收外姓徒弟,這一點,你不會不知道吧?”
噗嗤,噗嗤,噼里啪啦……
姚菁瑩如同一只被抽了筋的龍蝦,咬牙切齒地瞪著君宇澤,君宇澤卻淡淡一笑,沒事一樣地招手道:“都過來吃飯吧。”
待姚菁瑩坐到桌邊,又似笑非笑地輕哼道:“不要浪費了李師傅的一片心意。”
說話間忽覺腳面一癢,隨即有一股類似鉆心的劇痛順著血流直沖腦門。直到察覺異樣的君奕辰貓腰鉆到桌下,姚菁瑩才依依不舍地將自己的腳底從君宇澤的腳面上移開,饒是慘遭蹂躪的君宇澤自始至終沒將痛苦寫到臉上,心中還是掀起了一股大仇得報的愉悅感。
兀自沉浸在五彩斑斕的喜悅當中,沒察覺嘴角那一抹笑意早已被古靈精怪的小正太盡收眼底。
小正太盯著姚菁瑩看一陣,又盯著君宇澤看一陣,咬著筷子含糊道:“爹爹,妖精臉紅了。”
“去你的!”
姚菁瑩心虛地躲過君宇澤的目光,伸手往小正太碗里夾一棒香菇合,一邊嗔道:“吃飯也堵不上你的嘴!”
小正太哪肯罷休,囂張地做個鬼臉,人小鬼大地安慰道:“放心,我不會笑話你,因為我爹爹說過,很多女人見了他都會臉紅的!”
“噗嗤——”
姚菁瑩忍不住出聲一笑,無限玩味地盯著這個復古版的超級自戀狂,臉上的表情要多純潔有多純潔。
這回換君宇澤掛不住了,想學姚菁瑩用菜堵住君奕辰的嘴巴,卻被姚菁瑩伸手阻攔道:“過分了吧?明知這孩子不能吃辣!”
碎成小塊的麻婆豆腐陸續落回菜盤,抬眼發現君宇澤正以一種非常古怪的眼神望著自己,姚菁瑩突然意識到什么,撇嘴戲謔道:“要不是聽他親口叫你,還真懷疑你們兩個到底是不是父子關系。”
“一直都是李嬸帶著,不久前接來這里,我又趕著出門……”
君宇澤略顯愧疚地解釋一句,姚菁瑩立即表示理解,大戶人家嘛,小孩子都有專人伺候,若趕巧攤上一個粗線條的父親,不了解孩子的生活習慣便不稀奇。估計那下巴削尖的女人不忍看他終日糾結于喪妻之苦,才把君奕辰接到他身邊的。當然,也很有可能附帶著做了娶這個身體進門做續弦的安排。
有什么辦法呢?雖然君宇澤看起來很喜歡仗著有幾分姿色就拽成二五八萬的樣子,君奕辰也是個讓人頭疼的小麻煩,對于本沒什么大野心的姚菁瑩來說,似乎也只有安安穩穩地相夫教子,才是通往幸福的唯一光明大道了。
木已成舟,那就,認命唄!
輕嘆一聲,換上一臉溫柔的表情,姚菁瑩瞇眼笑道:“作為懲罰呢,你要把這一整盤全部消滅掉!”
說罷真的端起盤子,將麻婆豆腐一股腦兒撥進了君宇澤碗中。
本是夫妻間打情罵俏慣有的橋段,誰知君宇澤在無意瞥了盤底一眼之后臉色立變,順勢抓起姚菁瑩的手腕,皺眉道:“盤子哪來的?”
直到察覺情況不妙的君奕辰巴巴跑出屋子,姚菁瑩仍在滔滔不絕地對著君宇凡說教。
“我知道,李嬸說過的,君家和蘇家有些嫌隙,偏偏又都有瓷器生意掛在名下,但你是做生意的,就一定要懂得有一個名詞叫做‘機會成本’。”
“我給你舉個簡單的例子:蘇家每賣一個碟子都比君家壓低一文錢的價格,這樣算起來呢,君家的成員每買進一個,就為君家省下一個可供賣出的碟子,一加一減,算起來便是兩文錢的利潤在里面。”
“生意人當然追求利潤最大化啦,你不能因為小小的恩怨……”
這期間君宇凡一直沒有開口,只是聽得姚菁瑩每說一句,眉宇間的不耐煩便要明顯一分,總算等著姚菁瑩唐僧完畢,但聽“咔嚓”一聲,偌大的屋子立時陷入一片可怕的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