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當日,姚菁瑩早早爬起,叫房里的丫鬟將所有的首飾以及這時節下能穿的衣服全都翻出來,一件件一套套的看花了眼。最終挑了件水藍色對襟羽紗衣裳,梳了涵煙芙蓉髻,上妝時亦數倍于往日的仔細,巧手裝扮一番,整個人便有了耳目一新的感覺。
左右伺候的兩個丫鬟一名喚作春妮,另一名喚作紅莓的便是當日君宇澤負氣走后進臥房扯她被角的那位。許是“看清”了大少爺對大少奶奶的感情,兩名丫鬟伺候起來便不似從前那般冷淡了,何況姚菁瑩今日的打扮也著實叫人驚艷,惹得春妮忍不住多看了一會兒,七分真心三分奉承地贊道:“大少奶奶今日看起來真美!”
姚菁瑩聽了暗喜,面上卻羞怯一笑,故意道:“只是今日看起來才美?”
畢竟主仆有別,春妮還從未與這位主子開過什么玩笑,一下便當了真。愣愣地張了張嘴卻如何也找不出話來圓場,只將雙拳緊握,關節處掐出了白印,暗怪自己嘴笨偏多言語。而姚菁瑩也不過隨口一說,見她這樣不免也生出了幾分尷尬,一旁的紅莓別臉看向春妮,佯嗔道:“嘴巴笨些,腦子也不靈光,竟聽不出大少奶奶與你玩笑!”
春妮看看紅莓又看看姚菁瑩,不由地釋然一笑,那紅莓又接著話頭笑道:“大少奶奶天生麗質,自不光今日看起來才美,只是今日這一打扮越發的明艷照人,待會兒到了富華園,怕要蓋過那新娘子的風頭啦!”
這話算是說中了姚菁瑩的心思,都說小人得志最可怕,昔日有過摩擦的丫鬟就要升格為姨娘了,今日定會裝扮的秀色可餐,而姚菁瑩之所以如此積極地裝扮自己,打的就是一個心理戰術,不說蓋過新娘子的風頭,也總不能在她升級之后的第一次正面交鋒上就輸給人家太多氣勢不是?
主仆三人又嬉笑了一會兒才進了正廳,適逢君宇澤從臥房出來,與姚菁瑩目光交匯之間,二人不覺都是一愣,接著快速彈開,紛紛別過臉去。看得出來,作為大哥的君宇澤對二少爺的婚禮很是上心,雖不能學女兒家涂脂抹粉,也褪去了慣常的鏡面布衣而著上繡金錦衣,銀色絲帶束腰,烘托以古代貴公子獨有的氣息,卻是一股別樣的清新雅致。
然這些還不是重點,重點是,其錦衣顏色深藍,恰與姚菁瑩的水藍衣裳互為體系,叫兩個丫鬟看了去,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心有靈犀一點通”上,嘴快的紅莓一下子吐露出來,立遭姚菁瑩一個白眼,嗔道:“通你個腦袋!”
紅莓卻不似春妮那般老實,雖低頭自怪多嘴,卻仍嗤笑著,心說這會子誰也不能比她的主子更甜蜜了。
君宇澤似乎也不曾想過會在二弟的婚禮當天看到“精裝版”的姚菁瑩,雖自別過了臉,仍忍不住拿余光朝那主仆三人的方位瞥上一瞥。姚菁瑩見狀故意走近他,繞著他前前后后轉了三圈,儀態萬方地施了個禮,笑道:“夫君要看且大大方方來看,賤妾保證分文不取”
君宇澤又是一愣,不想這女人還有殺人不見血的本事,想著上一次被她“調戲”應是那一句“你我來日方長”了。嘴角浮出招牌式的壞笑,伸手扳過姚菁瑩的下巴,“女人,這算對我的報復嗎?”
這算對君家大少爺親近他表妹的報復?
姚菁瑩嫣然一笑,斂眸道:“夫君說笑了,你我本是夫妻,又何以談得報復呢?不如說‘勾引’來的更貼切些。”
這女人是難得有閑心如此盛裝打扮,看來是想與即將升格為姨娘的喜兒交鋒之前找個炮灰來小試威力了。君宇澤饒有興致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嘴角的弧度較之前更明顯了些,“勾引?女人,你覺得你會成功嗎?”
姚菁瑩的笑容越發千嬌百媚起來,“我的夫君大少爺,成功與否,其重點在你而不在我咯!”
“呵!”君宇澤兀自思忖一番,緩緩松開捏著她下巴的手指,意味深長地道:“女人,你贏了,贏在……”
話說一半卻故意頓住,姚菁瑩的身子不自覺湊近一些,卻聽那美好的唇形再一次地碰出一句讓人吐血的話來:“贏在你的衣服跟你的發簪,完全不搭配!”
這廂揣著復雜的心情重新坐回梳妝臺前,那廂已經卷著一包袱的勝利仰天大笑出門去了。銅鏡中的俊美佳人俏臉拉的老長,左想右想也沒辦法跟上君大少爺的審美思路。然仔細再看,用金色打底上嵌明珠的祥龍彩鳳簪搭配以淡雅取勝的水藍色衣裳,似乎大概可能真會顯得累贅了些……想君宇澤一個男人家,偏偏對女孩子的發飾搭配方面有著比女孩子更加犀利的眼光,這樣姚菁瑩很是嫉妒。
然而提到發簪,姚菁瑩倒想起了日前被君宇嵐大小姐聘為“蒼蠅拍”時半推半就收下的那支,那簪子樣式平淡無奇,卻是大有來頭的樣子,當時的君宇嵐就在其材質上大做文章,絮絮叨叨地搞了一大串前綴出來,也不知是真是假。
首飾堆里翻了翻,試著將那祥龍彩鳳簪換下來,別說,雖沒了珍珠寶玉做配,卻更顯得利落大方了,又捧著銅鏡左右照照,舉手投足之間平添一份飄逸。放下銅鏡竊喜一番,哼哼,小年那日上山祈福插的便是這支發簪,湊巧碰到了蕭清逸,第一公子又將她引薦給了黑暗系美男蘇曉黎,蘇大神對一番打量之后將目光定格在了這支發簪上,當時只是稍稍怨念了一下便沒在意,再回想起來,大概這發簪確有一股化腐朽為神奇的力量吧!
然想到蘇曉黎,腦海中不自覺地閃過那黑暗系美男泡制功夫茶時的神情,閃過蕭清逸出去拿茶杯的空當她給蘇大神講的那個故事,以及故事之后蘇大神對這個故事的評價——倘若乙城的城主足夠聰明,除了取消掏空甲城的念頭之外,還會想方設法地將這位來自甲城的謀士收為己用。
蘇大神真的會取笑掏空甲城的念頭嗎?還是想方設法地將甲城的謀士收為己用?
思緒紛亂之間,聽得紅莓一旁催促道:“大少奶奶還是麻利些吧,省著誤了吉時,沒的遭夫人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