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菁瑩始終沒能說服大少爺打消跟她一起回娘家的念頭,然君宇澤終于耐不住她的碎碎念,同意讓她先走,自己陪兒子過完生辰隨后跟上,二人約好在君詈城四十里外的驛館碰頭。
第一次離開這住了近半年的君府,姚菁瑩恍惚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娘家在離這有七八十里地的善國城,今日辰時乘馬車啟程,要在途中歇一晚,翌日卯時大約可至。
因為路癡的關系,姚菁瑩從來是個能不出門便不出門的懶人,到了這邊也是,到過離君府最遠的地方就是那家叫做“流香居”的茶樓了。此刻出了君府的大門,還真有一種對這花花世界完全陌生的恐慌,天地之大,剎那間竟找不到任何一絲歸屬感和安全感。
其實姚菁瑩堅持今日一定啟程,主要想避過小正太的生辰,自從上次將那從廣化寺幫他求來的平安符捏的面目全非,便再沒給她準備什么像樣的禮物,何況有了昨晚的陰影,若有人安心算計,無論送什么都可能被挑出刺來大做文章,干脆不參加。索性葉凝鳳已與妯娌們和好,生辰宴自會辦的比中秋宴熱鬧,便是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反正比起面對一張張陌生而虛偽的面孔來,她更愿意一個人出來透透氣。
一行人與她一起出了大門,各自說了些祝福珍重的話,須臾來了兩輛馬車,一輛供她坐,隨身帶了些干糧和換洗的衣服,另一輛塞滿了琳瑯滿目的物品,則是要送給娘家的。雖知是出閣后第一次回家省親,場面自不能小了,可姚菁瑩還是有點兒被那一車吃的用的玩的給雷了一下,單子是葉凝鳳親自列的,真懷疑她是把君府的三分之一家產全搬到姚家了。
姚菁瑩一一朝幾位長輩福了福,道了聲“諸位珍重”,上車后又與幾位同輩揮了揮手,車夫勒了勒馬腹,正要楊鞭,君明忠卻想起什么似的伸手攔住,掀起側簾,從袖中取出一只信封來塞給了姚菁瑩,正色叮囑道:“你且好好收著,到了可千萬別忘交給你父親。”
姚菁瑩一愣,似從君家老爺手中接過什么重要的任務,不禁用力地點了點頭,默默收好,才與眾人正式告了別,馬夫手中的鞭子一揚,馬兒吃痛便竭力奔跑起來。眾人原地站了一會兒,便見兩輛馬車絕塵而去了。
不到半個時辰,車子停在了蕭府門口。想著自上次廣化寺落荒而逃,已有段時間沒見著蕭清逸了,這一趟來回又得十天八天的時間,過來道聲別也不多余。
與守門的小廝道明來意,不一時蕭云錦迎了出來,拉著她寒暄幾句,只說弟弟正會客呢,便拉著她先到自己屋里坐坐。姚菁瑩本想讓蕭云錦幫著給帶個話便是了,架不住蕭云錦的熱乎勁兒,反正要跟君宇澤碰面,也不差這點兒時間趕路。
蕭云錦領她到自己屋里坐下,吩咐丫鬟上了茶,又端出幾盤當季的果品來,隨意與她閑聊。算起來倆人上次見面是在碧柳山莊的宴會之后,當時姚菁瑩與梅筱素一起,與蕭云錦打招呼時,蕭云錦還特地看了梅筱素一眼,問她可否認識。之后姚菁瑩給她倆做中間人互相介紹,倆人的反應卻都有些奇怪,當時還納悶倆人性格都挺隨和的,還不至于一見面便發生排斥反應吧?不少字
后來趕上葉玖愛要走,張羅送節禮,赴袁久利的宴,一忙倒也忘了,今日想起來,自然忍不住提起。
彼時蕭云錦正往嘴里填了一瓣蜜桔,聽罷不是很明顯地頓了一下,不答反問道:“妹妹是怎么認得那位……呃,那位姑娘的?”
“就是那天一起吃飯時她走過來跟我說話呀!”姚菁瑩想想,又補充道:“對了,其實在碧柳山莊外面便見過,好像她功夫不錯,飛起來很漂亮呢!”
說罷展開雙臂在蕭云錦面前比劃起了“飛”的動作,未注意蕭云錦眼中多出了幾分無奈,接著搖了搖頭,“你便從沒想過,以她那時的身份,多少人要上趕著與她搭訕還來不及,為何要平白無故地主動與你說話嗎?”。
“呃,話說還真沒想過,可能覺得跟我有緣吧!”
與某人的一臉無辜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蕭云錦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可姚菁瑩說的也是實話,尤其上次從聚賢閣出來,在酒精的刺激之下越發覺得梅筱素親切,這便是她從未仔細考慮過蕭云錦這個問題的原因吧,在她看來一切都是那么的順理成章,她對梅筱素的感覺,就好像認識卻分別多年的老朋友再次見面一樣。
不過話說回來,梅筱素這丫對老朋友實在有點兒小氣,上次喝多了想進她的敞篷車一坐,叫她送自己回家,她卻果斷拒絕了,哪有這么對待老朋友的嘛!
抬眼見蕭云錦正以一種奇怪的表情看著她,姚菁瑩這才發覺自己走神了,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接著便聽得蕭云錦嘆了一聲,似自言自語地嘀咕道:“罷了罷了,便是命中的定數,想斷也斷不了。”
姚菁瑩滿是狐疑,卻未及詢問,便有小廝進來傳話:蕭少爺會完了客,邀她到正廳一敘。
蕭云錦想著她這趟來是專程與弟弟告別,自有些話要單獨說,便未同去。送她到小院門口,又若有所思地叮囑她,“以后凡事多個心眼兒,莫總把事情想的太過簡單。”
姚菁瑩更覺迷霧重重,卻聽蕭云錦又笑道:“待會兒我便不送了,妹妹在路上自己多加小心。”
說罷叫小廝帶路,根本不給姚菁瑩開口問什么的機會。
姚菁瑩出了小院,在那位小廝的帶領下繞過一座小花園,再經一座拱橋,又穿過一條走廊到了正廳,誰知簾子掀開,卻差點兒與蔚儒楓撞個滿懷。
一瞬間姚菁瑩又有一種時空錯亂的感覺,上次在蕭清逸的廂房見到他,還以為是走錯了,可現在分明是在蕭清逸的家中,家中!若不是眼花,姚菁瑩只能懷疑自己大白天撞見鬼了……
誰知蔚儒楓非但不是鬼,卻正是蕭清逸剛剛接待的客人,正要走呢,聽說來客是君家大少奶奶,出于某種心態,故意在簾子后面躲了起來。姚菁瑩可沒福氣享受他的惡作劇,有些郁悶地橫了他一眼,沒好氣道:“民女見過九王爺,給九王爺請安!”
蔚儒楓笑笑,“何時學的如此守規矩了。”
姚菁瑩沒理她,以牙還牙地取笑道:“日前聽聞九王爺貴體欠安,不知近來可覺得好些。”
“本王倒沒什么。”蔚儒楓不以為意地道:“倒是上次廣化寺一別,你像受了什么驚嚇。”
“托您的福,現在什么驚嚇也痊愈了!”姚菁瑩咬牙切齒地瞪了他一眼,他還真好意思提!
“咳咳,那很好,本王也可放心了。”蔚儒楓雙目微瞇,怎么聽怎么有種一語雙關的味道。
隨后與蕭清逸告辭,蕭清逸笑的意味深長,在他的印象里還沒見蔚儒楓跟誰像這樣饒有興致地斗嘴,這倆人還真有點兒歡喜冤家的感覺。姚菁瑩似看出他在想什么,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好了,你很久沒來,別說是特地過來瞪我。”蕭清逸笑意未減,伸手招呼她坐下。
“來告訴你我要回娘家了,大概有段時間見不著,別太想我。”姚菁瑩語氣中帶著幾分俏皮,反正跟他相處不用在乎太多禮節,既不像在君宇澤面前那樣拘束,也不像在蔚儒楓或蘇曉黎面前那樣顧慮。
“哦。”蕭清逸淡淡應了一聲,接著若有所思地嘀咕,“是該回去了吧。”
姚菁瑩不禁皺眉,怎么姐弟倆今兒說話一個比一個奇怪,往常這時候蕭清逸不是要把重點放到后半句上面,然后善意地取笑她太自戀嗎?今兒卻怎地認真起來,還只聽前半句,搞的她像講了個冷笑話一樣,沒意思。
蕭清逸回過神來,又與姚菁瑩說了些有的沒的,總之氣氛不太好,姚菁瑩沒坐多久便告辭了。
送走姚菁瑩,蕭清逸前腳剛回自己院子,蔚儒楓后腳便從房頂跳了下來,帶著幾分戲謔道:“看來她跟你關系不錯,要走還特地跟你說聲。”
蕭清逸略一皺眉,隨即玩味道:“她說她要回娘家了。”
再說姚菁瑩出了蕭府,一路回味著姐弟倆今日的表現,卻始終摸不著頭緒。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姚菁瑩終于體會到現代交通工具的優越性了,多懷念晚上加班時候順路搭領導的帕薩特回家的豪華級享受呀!
之前坐馬車都是短途,走的也是相對平坦的大路,倒還能忍受,如今這馬車不僅在小路上顛的厲害,四周封閉也不嚴實,時不時有風透過車簾吹進來,吹的她有些頭痛。更要命的是座位硬邦邦的,連續坐著坐的她腰疼腿軟,夠難受的!眼看才走出這么點兒距離,真到了娘家還不得散架么。
姚菁瑩有些后悔沒讓青竹紅梅一起跟出來了,倆人倒是巴不得以照顧大少奶奶為抓手,趁機感受一下外面的世界,只是她覺得麻煩,果斷拒絕了。如今連個說話的沒有,至少帶一個出來也不會如此的百無聊賴嘛!
又硬撐著過了半個時辰,姚菁瑩掀開窗簾向外看了看,又探出頭來與那車夫商量道:“走了這么長時間,馬兒也累了,不如在前面找個地方歇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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