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我的身份告訴崇明？”玉凌云微微一怔。

“是！”李煜煒點頭，他自然不會將周涵睿的真正來意告訴玉凌云，至少在他不曾做決定，決定要不要聽周涵睿的蠱惑之前，他是不會將那事情說出來的。他解釋道：“崇明心里也很記掛你的傷勢，很擔心你，將你的身份告訴他也能讓他安心一些。至于謹言和康明，他們都比較粗心，暫時還是瞞著他們，免得他們一個高興壞了事就不好了。”

玉凌云微微思索了一下，道：“也好，不過就別讓明遠去說了，你親自找崇明交底就好，明遠去說和你親自說還是很不一樣的。只是，這事情他自己心中清楚就好，無須說與別人。”

“你的意思是瞞著崇明的夫人？”李煜煒與她一向有默契，一聽就知道她可能在忌諱什么，他對青錦繡略有幾分了解，當下道：“青氏是個極穩重、做事極有章法，待人處事也極為穩妥的，什么該說，什么能說她心中有譜，讓她知道也不會有什么吧！”

李煜煒倒也不是為青錦繡說話，而是想著玉凌云現在的身份不同，與女眷的往來要多些，而幾人的妻子中，青錦繡怎么看都是更出眾，也是最有資格和玉凌云走近的那一個。瞞著她，兩人之間自然不能不能深交，玉凌云也就少了個與她說話的人了。

“我知道青錦繡是個穩重的，我也相信只要崇明說了要保密。她就能做到三緘其口，我擔心的不是她會胡亂說話，而是擔心她對我的態度。”玉凌云淡淡的道：“我與青錦繡幾人見過面，她對我的感觀不佳，對我的態度禮貌中帶著疏遠以及淡淡的不喜……”

“她怎么敢！”李煜煒沒聽完便惱了，他看玉凌云千好萬好無一處不好，自然也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這么看玉凌云，聽到這里就有些氣惱。

“有什么不敢，又有什么不能的？”玉凌云卻不覺得青錦繡的態度有什么不對，她從來就不認為這世上會有人能夠得到世上所有人的喜歡和愛戴。神佛尚且不能。更何況是凡體肉胎的她？她淡淡的道：“我倒覺得青錦繡這樣極好，女子能像她這樣有一身風骨的著實不多。我讓崇明瞞著她，只是不希望她因為知曉我的身份，進而改變對我的態度。并無其他原因。這世上細心的人不少。我不想從她前后不一的態度猜測出什么來。”

“至于謹言和康明……”玉凌云微微沉吟了一下。道：“他們倆確實不是心細如發之人，但明遠和崇明都知道了，再瞞著他們就有些說不過去了。這樣。我讓段祺與他們談，他們在西郊大營，不僅有足夠的時間緩沖這個消息給他們帶去的沖擊，就算有什么異常，段祺他們也能掩飾一二。”

“就照你說的！”李煜煒自然不會反對，當下點點頭而后又帶了幾分好奇的道：“亦冰，你以前的那些屬下是什么時候知道你的身份的？是你決定遵從旨意的時候還是更久之前？”

“一年多前知道的，就是我身受重傷那次。”玉凌云淡淡的道：“那次我受的傷不輕，與趕到的援兵配合，將敵人殲滅之后，我便因為失血過多暈倒了，那個時候莫伯伯不在，是隨行的大夫給我看的傷。他們都不知曉我的身份，自然沒有避開，所以也就知道了我的身份。不過，我在那之前便已經這些桀驁不馴的家伙收拾服帖了，他們雖十分震驚，卻沒有嘩變，事后對我的態度雖然大不一樣，卻都有志一同的裝了傻，直到我答應母親，會遵旨家人，并將這件事情告訴他們之后，才挑破了我的身份。”

“他們那時一定驚呆了！”李煜煒臉上帶著笑，心里卻酸得冒泡，忍不住猜測那些人是不是看了某些不該看的，不過，這念頭剛起，就被他死死壓了下去。

“嗯！”玉凌云卻沒想那么多，點點頭，淡淡的道：“一開始是震驚，而后是不愿意相信這個現實，再然后卻是羞愧難當了。我剛到延州的時候，他們可都不怎么服氣，沒少挑釁我，也沒少被我收拾，為了讓他們服帖，我沒少花功夫。知道我是女兒身之后，一個個羞得不敢見人，不過，還好，他們都在短時間調整過來了，而后一個個比以前更努力，也比以前更勇猛了。我從延州帶回來的這一萬人，可以毫不謙遜的說他們是延州軍中最精銳的將士，有這一萬人，我就算對上三萬突厥騎兵也有勝算。”

看著眼中閃爍著神采的玉凌云，李煜煒心頭閃過一絲愧疚，對玉凌云嫁給自己，被困守在這方寸之地的愧疚，但是很快，他就將這一絲愧疚壓了下去，他知道，不管怎樣，他都舍不得放開玉凌云。他笑著道：“強將手下無弱兵，你被稱為大商第一勇將，他們豈能弱了你的名頭？”

玉凌云笑笑，沒再說這個，而是換了個話題，道：“今日傅家的人又來了，想見傅氏，我拒絕了，傅家人帶了些東西給傅氏，我讓傅氏身邊的丫鬟去取了。”

“傅立永被攆出西郊大營，而后就一直閑置在家，傅家應該是急了，想找傅氏討主意吧！”李煜煒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道：“你無須理會傅家人，讓奶娘打發他們就是。”

玉凌云點點頭，卻又道：“傅家人心里應該很清楚，我心中定然恨極了他們，既然將傅立永清逐出西郊大營就必然會阻撓傅立永起復。他們一再的上門除了真的憂心傅氏的處境之外，應該也想借此試探傅氏在郡王府，在你心中的地位，畢竟，傅氏曾是你最寵愛的妾室，你豈能半點舊情都不念？”

“我對傅氏不過比對旁人稍微和氣一些而已，哪能說什么寵愛？亦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對女色從不上心，若不是父皇母后做主，我哪會納什么妾室？至于說對傅氏不一樣，只能說我識人不清，被傅氏迷惑了。”李煜煒被這話說的心里發虛，連忙撇清，解釋道：“傅氏最是個會裝模作樣的，進府以來一直伏低做小不說，還極會做事說話，就連豐怡莛對她也比對旁人多幾分好臉色。”

“連豐怡莛對她都有好臉色，你對她就更有好印象了，對吧？”玉凌云微微挑眉，道：“傅氏能自由出入郡王府和岫云見面，依仗的就是你的另眼相看。我雖不諳家事，但也知道下人都會看菜下碟，若不是傅氏得了你的青眼，她一個妾室，恐怕也不可能隨意地出門。而且，我想哪怕是現在，別說傅氏和傅家人，就連這府里不少下人也都認為傅氏還有翻身的一天。”

“亦冰，都怪我識人不清。”李煜煒立刻道歉，而后承諾道：“你放心，以后不管傅氏做什么說什么，我都不會再理會她，黃氏和吳氏也是，她們是父皇母后所賜，她們沒犯錯，我也不好將她們送走，但是，你放心，我以后只當沒她們這兩個人，不會和她們多說一句話的。”

“她們是你的妾室，需要仰仗著你才能活的好，你豈能當沒有她們，不理會她們呢？”玉凌云不但不領情，反而皺起了眉頭,道：“這府里最不缺的便是捧高踩低之人，你若將她們撇在一旁，她們還能有好日子過嗎？就算我與嬤嬤交待，需要善待她們，也未必能有多大作用。她們兩人都是出身不錯，教養好的女子，若不是被指給了你，說不定也加了如意之人，和和美美的過日子。不管是不是你主動的，你既然納了她們進門，就應該為她們的負責。”

李煜煒一陣無言，他知道玉凌云對女子十分寬容體貼，從她對玉夫人玉嫻云的態度就可見一斑，她未去延州之前，閑暇時間除了與他們幾個廝混，更多的時間都用來陪家中的女眷了。玉夫人出門上香，玉嫻云出門游耍或者到旁人家中做客，她都會護送陪伴，夫人們都羨慕玉夫人有個孝順貼心的兒子，貴女們也都羨慕玉嫻云有個疼寵她的好哥哥。

玉凌云當年能成為京城貴女最想嫁的俊杰，除了高貴的出身家世，優秀英武的才能之外，更主要的還是她對玉夫人和玉嫻云的貼心愛護，都想著若能嫁給她的話，定然能有一個貼心，疼溺自己的丈夫。

玉凌云當初去延州是早就計劃安排好的，但她當初離京可有些匆匆甚至狼狽——他不知道當時有多少適齡的貴女仰慕與她，逼著家里人主動上門示意，但求到皇后甚至皇帝面前，想求這皇后皇帝牽線的就有七八家。晉安帝也起過為她牽線指婚的念頭，被她與“韃虜未滅，何以為家”為借口推脫，而后更匆匆的離開京城，逃避了可能接踵而至的媒人。

回京之后，她對玉嫻云一如既往的回護，對玉岫云也是十分疼愛維護，甚至不止一次的拒絕他們的邀約，將時間空出來陪她們。只是，她們終究是她的家人，是她最親的人，而黃氏和吳氏呢，她們是主母和妾室，有必要這樣對她們嗎？哪家主母會像她這樣啊？難道真要弄點事情出來，她才能意識到旁的女人對她來說都是威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