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秘事

第72章 景太醫暴斃

鈴蘭端著銅盆出來倒水,剛好遇見見幾個人打那邊往東邊院子去,走在前面那個一看就身份貴重,似乎是往景太醫的院子去,果然聽見景太醫的門被扣響,兩人跟著進了院子,留下兩人在門外來回走動,機警巡視。

聽見這邊有聲音,其中一個往這邊虎視眈眈看了一眼。

鈴蘭被那凌厲的眼神刺的一個激靈,匆匆回屋去。

“剛有幾個怪兮兮的人,往景太醫那邊去了。”進屋便對景瑜說了聲。

匯報病情什么的,最近常有人來回穿梭于景太醫屋院,這時雖說有些晚,但若有什么緊急的,找他也是正常,加之今日滿腦子背誦‘醫學詞典’,身累心疲,景瑜沒有多問,道“許是病情的事”。

卻說景洪這邊,劉文洲臉色在昏暗燈光的映襯下,顯得陰郁。

“大人的官服脫下來了,景某人還穿著,在官言官吧。”對于前面的問話,景太醫半開玩笑的答道。

劉文洲抽抽眼角,在仆從的伺候下落了座,道:“景太醫這些天以來,救治災民,不遺余力,劉某真是深感佩服!”

景洪對他的突然到訪有點手足無措,再者實在與他不熟,他百費周折換了布衣深夜造訪所為何圖,也得順著打打場面話,道:“醫者治病救人,理所應當的,劉大人過譽了!”

劉文洲瞇瞇眼,閃出幾絲狡黠之色。

他在窺探景洪的心理,是不是有空子可鉆。

于是試探道:“以我之見,今日景太醫已將藥發給村民,以太醫院的醫術,我商河的百姓定會藥到病除。既然如此,景太醫其實不必如此勞累,繼續在這里耗下去。不如叫人把你們接到濟南府,休息些時日,在做后續?”

把事情做到一半剛有眉目、看到希望之時,突然有人勒令叫止,不身在其中的人實在難以體會那種心懸的感覺。

他很詫異,不免激動地站起來,道:“劉大人有所不知,雖說藥已經發到災民手中,但此病來的蹊蹺,病案無跡可尋,如果找不到病原,一切都無異于半途而廢!這藥物僅夠救急、就緩,怎能就此打住?大人的好意景某心領了,但恕不能就此離開。”

劉文洲說這許多話,令景洪洞察到了些古怪。

再往前想想,來的時候,夏興似乎對災疫不怎么熱心,反而一心想著怎么迎賓來往,似乎打交道要比病情重要的多。

如今又穿這樣一身親自造訪,不是勸他好生救濟百姓,而是探聽是否肯跟他回濟南。

與此同時,在景洪的回應中,劉文洲也嗅到了兩個關鍵訊息——一是他們已經察覺到疫情似有異常,二是,景洪的確如探聽所言,是個鋼鐵正直,毫無私念的人。

劉文洲深有意味的笑笑,僵僵坐了片刻,沒再言語,連告辭也沒說,草草拱拱手,便出了門去。

景洪睡不著了,他開始懷疑疫情里面恐怕有什么不能言說的內情,且很有可能與劉文洲這些地方官相關。

然而,就在他繼續馬不停蹄的追根究底洞查詢病因的時候,卻發生了件任何人都意想不到的事。

這天凌晨時分,歪風習習,天還未盡亮,只聽東院傳出驚人的慘叫。

所有人都被驚動了,紛紛趕來看個究竟。

只見景綬趴在門檻上,血淚俱下,哀嚎慟哭著直喊父親。

景洪從醫世家,傳到景綬已經是第四代了,但如今,還是頭一個因救命、醫人而客死他鄉。

景瑜不敢相信,拖著步子踏進正堂,目光順著隔間望去。

景太醫的尸身直直被吊在梁上!

更令人扼腕痛惜的是,他雙眼血肉模糊,發黑的膿血順著雙頰流下來,已經凝固。

粘稠的血漿糊滿面頰、脖頸、衣衫,極為慘烈驚悚!

景綬幾乎是匍匐上前,跪著爬到了懸著父親尸身的梁下,涕淚交加哭得不成樣子。

景瑜胸腔一陣翻涌,捂著口鼻奔了出去。

然而驚愕并不止此,又聽隔壁傳來驚呼。

鈴蘭慌慌張張的跑來,說死的人不只景太醫一個!一時間太醫們入駐的小院惶恐驚慌,亂成一團。

除了景瑜、景綬這幾個小輩,其他太醫盡無幸免,全被吊死在梁上。

景瑜將癱做爛泥一般的景綬摻起來,輕輕拍拍他的背,由著他哭了陣子,待到他哭的沒力氣了,才道:“景綬,現在不是哭的時候,你要打起精神來。”

啜泣之聲漸漸消減,大概是能聽進去別人說話了,她又道:“你父親在天之靈,是不希望看到你這個樣子的!我們只能好好的活著,才能為他報仇!”

景綬沉寂了好一陣子,終于是擦干了眼淚,不再哭泣。

景瑜道:“鈴蘭,你去把景綬哥哥的行禮衣物都拿到咱們房間里來。”

鈴蘭不可置信,面露難色,支支吾吾的道:“姑娘......這......您和景少爺同居一室,會被人詬病的!”

景瑜斬釘截鐵的道:“來的人只剩下咱們三個是活著的了,都到了什么時候,還要顧及這些?還不快去!”說著,她對鈴蘭使了個眼色,鈴蘭知道她的意思是如果此時他們不管景綬,說不定他會做出什么過激的事情來,包括鈴蘭剛剛說的話,也會刺激到他。

景瑜說為景太醫報仇是權宜之計,是為了讓他打起精神。

如今她再清楚不過,還不知什么原因只剩下她們三人未遭毒手。

眼前幾人處境兇險,現在景綬哥哥已經精神恍惚,把他一個人放在住處,他又如何能保護好自己?

現在是三人抱成一團,想法子保命的時候!

回了房內,景綬只能軟塌塌的躺在床上,緊緊閉眼——這打擊實在太過于突然而沉重了。

外面,仆從匆忙收拾尸身,衙役依舊在院子里走來走去。

景瑜敞開門縫,望著那些仆從,他們低頭默不作聲的勞作,也像受了極度驚嚇,麻木了一般行尸走肉。

衙役各個冷若冰霜,吆三喝四的呵斥著仆從。

他們在監視。

景瑜后背一陣發涼——他們三人出不去了。

景瑜恍惚想到鈴蘭所說,那晚去景太醫院里的人。

鈴蘭想起為首那人面目好生眼熟......再想想,這才恍然想起,仿佛是在濟南府接他們的人中間,那個穿錦雞補子的。

景瑜頭腦發麻。

“咱們得逃!”她道。

太醫駐地重重防備,一般的強盜、戎賊怎能進的來?

“姑娘是說......姑娘是說,是那些官兵干的?”

“被困在這兒出不去,再看他們對咱們的態度,十有八九。”景瑜道。

鈴蘭顫顫的道:“可是......你看這外面,全是人,怎么逃?”

景瑜與鈴蘭和景綬約好,晚上不要輕易入睡,待到二更過后,先后伺機借著起夜去茅廁的功夫,從后院矮墻那邊翻墻逃走,出去后在村東的后山會和,若是遇不到,就各走各的,想辦法回到京城去。

到了晚上,分外安寧,時間過得奇慢。

她吊著顆心,就這么和鈴蘭、景綬三人輪換睡一會兒。

好在這段時間里,沒什么動靜。

終于等到二更過后,這小小的村落早已沒了敲更的人,只有憑著窗縫外的一線月光辨別時候。

景瑜和鈴蘭悄悄打開門,卻見門口多了兩個守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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