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婢柒娘

第295章 本公主不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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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對,于世那雙眼鮮有地幽深起來。

他抿唇調整情緒,默了大半晌,薄唇微顫,開口道:“歲和,我累了。”

淚水如珠串一般從于世眼角滑落,只聽他繼續哽咽道:“魏馳一國太子,未來又是一國之君,比起我,他更能好好地守著你。”

“等回到南晉,我就求圣上收回賜婚詔書。”

于世一瞬不瞬地凝視著我,強撐的笑意也在那盈盈的淚水中碎成了星光點點。

無須多言,我也知道這兩日于世都想了些什么,又為何突然會跟我說這些。

我抬手用衣袖替他擦掉臉上的淚,可自己的淚水卻也不爭氣地也跟著流了出來。

“于世,對不起。”

于世握著我的手,貼在他的臉龐上。

他含淚笑道:“不怪你,喜歡歲和這件事,一直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灑脫恣意如于世,他又哭又笑地同我揶揄起來。

“是我不想要你的,這婚也是本侯想退的。”

我用力點頭,輕輕撫摸于世的臉,言語間不可避免地夾帶著淚意。

“本公主不才,承蒙于家公子厚愛多年,望公子此后覓得良人,平安喜樂,一生順遂,子孫滿堂。”

“歲和”

我點頭應道:“嗯。”

于世看著我認真道:“你也是,定要苦盡甘來,萬事順遂過一生。”

說完難開口的話,于世如釋重負,朝我展開雙臂。

“最后抱下,可好?”

我湊身上前,在青紗帳內與于世緊緊相擁。

于世的雙臂將我圈得很緊很緊,恨不得要將我揉碎在他的胸懷里。

“歲和,無論如何,這輩子我都會護著你,永遠站在你這邊。”

“若是有天魏馳負你,我于世絕不輕饒他。”

輕輕拍了幾下于世的背,我同他半是玩笑半認真地說:“你知道的,我是個什么性子。魏馳若是敢負我,不等你動手,他便已先死在我手里了。”

“你要記住,即使我們不成為夫妻,你依然是歲和在這個世上最最最重要的親人。”

“我也會一直護著你,永遠站在你這邊。”

于世番外篇(1)

看到歲和同其他質子坐上那輛馬車,跟著秦昊蒼的儀仗隊伍朝溫泉行宮而去,于世心焦無比。

那么多男子溫泉同浴,萬一歲和女兒身暴露了該怎么辦?

他想跟著一起去,陪在歲和身邊,時時刻刻地護著她。

可宮中侍衛卻死死地將他攔在儀仗之外,不準他靠近一步。

只因為他不是質子,他的身份根本不夠級別跟著去溫泉行宮。

于世想沖破宮中侍衛圍成的人墻,可這樣胡鬧,又只會給歲和添麻煩。

他幫不了她什么,又怎么可以給她惹事生非?

而今夜,魏馳與歲和又會睡在一起吧。

于世心累無比。

很多事情他都不敢細想,因為都不在他可以操控的范圍內。

生平第一次,于世意識到自己的無用。

他甚至開始羨慕。

羨慕魏馳高高在上的身份,羨慕他可以呼風喚雨,羨慕他可以堂堂正正,毫不費力地走在歲和的身旁,同她一起上同一輛馬車,然后坐在她的身旁。

于世想,倘若他從一開始就有權有勢,或者可以獨當一面,幫歲和奪江山,那歲和也不必走那么多彎路,去當什么細作,進什么睿王府,殺什么魏馳。

終歸還是他于世無用罷了。

一次次錯失獨占歲和的機會,一次次眼睜睜地看著她走向魏馳,卻無能為力。

他能與歲和同甘共苦,卻終究成不了那棵可以為她遮風擋雨的參天大樹。

于世以前從不把權勢和地位放在眼里,可直到今日,他才徹徹底底地意識到了重要性。

那是想要獲得一切的底氣。

目送著出城的儀仗漸行漸遠,于世在小太監錦鯉的催促下,頹喪地上了馬車,回到番館。

可不曾想,一推開院門,就見到兩個做夢都想不到的面孔。

于世恍惚了一瞬,回過神來時苦笑不已。

魏馳那狐貍精還真是用心良苦,故意把東魏的這兩位冤家帶過來纏他。

“世哥哥,當初你為何不辭而別?”

翠晴一見到他,就淚眼婆娑地哭訴起來:“之前種種,世哥哥可都是騙翠晴的?”

藺棠將手里正吃的瓜子和花生一粒粒地往于世身上撇。

“你個臭男人!”

“大騙子!”

“你好狠毒的心啊。”

“用美男計騙女人,騙完話都不說就走人,于世,你的心莫不是黑的?”

“虧翠晴姑娘當初為了你,背棄主子.”

“你現在當侯爺了,跟公主訂婚了,飛黃騰達了,有沒有想過翠晴姑娘在東魏還癡癡傻傻地等著你、盼著你?”

“于世,你沒有良心。”

一個哭,一個罵,于世一個頭兩個大。

若不是趙書亦出面勸止,于世都擔心自己今日要被淚水和吐沫星子給淹死。

他心中本就煩悶難過,又來兩個能鬧騰人的,登時覺得這日子是沒法過了。

于世想喝酒,趙書亦說愿意作陪。

遂,兩人找了家酒樓,包了個雅間,叫來了歌女和舞姬。

酒喝得無滋無味,曲兒聽得百無聊賴,舞看得也無念無想。

屋內紅燭曖昧繾綣,美人歌聲悠揚,舞姿婀娜,還有那好聞的胭脂香混雜在烈酒的醇香里,本該是勾人心魂的,卻一點都勾不起于世和趙書亦兩人的興致。

于世微醺之下,說出了心中苦悶。

“在先生看來,本侯該如何是好?”

趙書亦并沒有馬上解答于世的問題,而是聊起了四處游歷時聽到的志怪之事。

“據說某個鎮子上曾有一對癡男怨女,兩人從小一起到大,算得上青梅竹馬。只是待兩人要成婚的那年,女子去河邊浣洗衣服,不幸墜河而亡。”

于世聽了不免唏噓,“可惜,可憐,可悲。”

趙書亦繼續娓娓道來。

“女子溺亡后不久,男子便生了場怪病,每日躺在家中昏迷不醒,叫了多位大夫來看,也診不出病因。”

“后來,男子的父母死馬當活馬醫,聽了鄰居的建議,便在當地請了位陰陽先生到家中。”

“陰陽先生看過后,告知男子父母,是那女子對男子情根深種,情絲未斷,紅線仍牽,想要帶著男子到黃泉之下做對鬼夫妻。”

于世好奇道:“后來呢?”

“后來,陰陽先生通陰去到了黃泉路上,在奈何橋頭,見到了那女子,那女子徘徊不前,始終在等著她的情郎。”

“而一根紅線便從她的心口而出,向遠方無限地延伸,連著那個在陽間奄奄一息的男子。”

趙書亦的故事講到此處,不僅于世聽得入神,就連歌女和舞姬也都坐下來,圍在于世和趙書亦兩人旁邊,聽得入神。

“陰陽先生走上前去,問那女子可是在等人,女子點頭應承,說是在等未婚郎君,等他來了便一起去陰曹地府做夫妻。”

“陰陽先生便勸她,過了奈何橋,喝了孟婆湯,前塵往事將悉數忘卻,就算是等來了郎君,可兩人到了陰曹地府也終將成為陌路,誰也不記得誰,反倒白白害了她郎君的性命。”

趙書亦端起茶盞潤了口茶。

一名舞姬聽得來勁,催促道:“那女子可被說服了?”

趙書亦搖頭:“并沒有。”

“聽了陰陽先生的話后,那女子的怨氣反而更盛,便說不上奈何橋,不喝孟婆湯,就要在這黃泉河畔與她的郎君做對冤魂野鬼,長相廝守。”

“陰陽先生便問那女子,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是愿意做鬼還是愿意做人?”

歌女和舞姬異口同聲:“當然是做人。”

趙書亦頷首:“是,那女子也是如此回答。于是,陰陽先生便問她,那你覺得你的郎君是愿意做鬼還是愿意做人?”

“女子默而不言,陰陽先生便又問她是否真的很愛她的郎君?”

“女子用力點頭,陰陽先生便同她說,真正心悅一個人不是占有,勉強只會讓兩個人在這黃泉河畔一同痛苦,永世不得輪回。只有放手成全,那才是最純粹的情感和喜愛,不摻和任何私欲和雜念。”

“說完這些話,陰陽先生便拿出一把剪喜燭的剪刀遞給了那女子,勸女放下執念,剪斷情絲,既然宿命如此,便該讓一切隨緣,誰又知道下一世會不會有更好的緣分在等著她。”

舞姬緊張地問:“后來呢,女子可有剪斷情絲?”

趙書亦轉頭看向聽得入神的于世,意味深長地道:“奈何橋頭,女子想了很久,也糾結了很久,最終拿起那把剪刀流著淚剪斷了她與那男子最后的一絲可能,剪斷了她的執念,并喃喃念道三生有幸與郎君相識一場,自此愿郎君福壽無邊,子孫滿堂。”

“女子后來過了奈何橋,喝了孟婆湯,而那男子也大病痊愈,待三十而立時,按照陰陽先生所言,與一家女子定了親,而那剛及笄的少女便是那女子的轉世。”

故事講完,趙書亦自斟了一杯酒。

他同于世敬道:“人生妙不可言,何必揪著執念不放,成全別人,也是放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