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囚徒到司辰

80 行動

一大早,八點不到。

餐桌上就已擺好了七八盤熱食,腌制牡蠣、奶油煎蝦、燉蘿卜、果醬白面包、野兔肉布丁、燕麥粥和土豆泥烤餅等。

鋁制的金屬圓蓋倒扣在餐盤上,用以保溫。

從擺盤的位置,到桌布的平整,以及桌椅嚴絲合縫的對齊,都流露出賞心悅目優雅氣息。

老杰瑞則坐在沙發上,翹著腿,悠閑看著早報。

他晚上七點半入睡,早晨五點半準時起床,在打掃好一樓的衛生后便會出門采購,然后回來提前做好早點。

幾乎每日如此,堪稱盡職盡責的完美管家。

鸛先生上了三樓,親自敲響了吉蘭的房門。

篤篤。

然而他還未開口,下一秒,“301”號房門便從內打開了。

看到金發青年筆挺站在門后,已經穿戴整齊,精神充沛的樣子,鸛先生不由一愣,旋即笑道:

“早上好,雪鸮先生,看來你早就起床了。”

“嗯。”吉蘭回應一個禮貌的笑。“為了今早的行動。”

鸛先生聽聞他的答復,滿意點頭。

顯然是吉蘭對事上心的認真態度,讓其頗為欣賞。

“走吧,先下樓用餐,稍后我會詳細為你說明行動的內容。”

鸛先生杵著手杖,側身虛引。

吉蘭頷首,拿著自己的呢帽,邁開了步子。

兩人下樓,簡單應付了一下早點,然后在其他集社成員還未起床之際,就已離開了公寓。

老杰瑞親自駕馭馬車,捎著兩人駛離了豪斯特第三大街,朝著豐登湖方向而去。

平穩的馬車后座上,鸛先生和吉蘭相對而坐。

“水仙花廣場那邊是通往窮人區的主路,但現在已經被警署封鎖,這邊的人過不去,那邊的人也出不來。”

鸛先生說著,從大衣口袋取出煙盒,遞來一支。

吉蘭順手接過,然后掏出格蘭尼偵探的黃銅雕花打火機,翻蓋點燃香煙,深吸一口。

“我們沿著豐登河畔的堤壩繞道,從污水排放區的后巷進入窮人區,那邊與灰石街只有一墻之隔。”

鸛先生吐出煙霧,淡淡道。

吉蘭點點頭,表示明白。

兩位男士就這般抽著煙閑談,很快就聊到了這次行動的發起者,也就是那位代號“林鴿”的女士。

“林鴿女士與我一樣,是位紋章級格斗家,但我更擅長手杖術,而她則是主攻擒拿技擊術和拳擊術。”

鸛先生道。

“能將她逼到向我求援的境地,路易斯家族的力量不容小覷,即便這其中還有瘟疫和警署方面的因素。”

說著,鸛先生扶了一下帽檐。

煙霧在他面龐晃過,顯露出底下的犀利眼神。

“林鴿女士在求援密函里說,雷頓·路易斯共派出八名死士追殺她,全都是資深的學徒級格斗家。但詭異的是,這八人在半途實力突然拔高,達到了教員級,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加上這些人手持火器,悍不畏死,林鴿女士在拼殺了其中三人后也受了傷,目前正躲在灰石街一處爛尾樓里,等待我們的救援。”

聞言,吉蘭心里頓時閃過一個念頭。

八名死士的實力突然拔高……

‘是“嗜血咒”嗎?’

聯想到雷頓“妖術師”的身份,這就不出奇了。

畢竟那老頭的身邊有一只魔鬼。

加上林鴿女士殺了三人后逃離躲避,追兵又莫名偃旗息鼓,則很有可能是“嗜血咒”后遺癥發作的緣故。

那剩余的五人陷入虛弱,自然不會再追。

但一經恢復,想必還會繼續。

“雪鸮先生,一會的行動還需謹慎,除了要注意路易斯家族的死士,還要小心警署的巡察與瘟疫。”

鸛先生提醒著,從腳邊小木箱里取出了一個綠色鐵盒,以及兩張全覆蓋式面具。

他將鐵盒和其中一張面具遞來。

“這是9毫米子彈的彈藥盒,以及我找人定制的防毒面具,濾芯中添加了特制的防瘴香薰,可以有效阻擋瘴氣和瘟疫,同時也能為你提供遮掩。”

“謝謝。”吉蘭接過兩樣東西,道了謝。

低頭一瞧,他發現手里的面具竟是一副雪鸮的模樣,白羽、黑喙、黃斑。鳥眼是封閉的圓玻璃,倒映藍光,喙部前凸,向下彎鉤。

而鸛先生的面具,則是一只紅嘴鸛的樣式。

兩人若是戴上這面具,怕是能直接參加化裝舞會了。

然而鸛先生所不知道的是,其實吉蘭現在已不需再刻意遮掩樣貌,就能在外自由走動了。

因為使魔薇薇能夠將“混淆咒”附著在吉蘭身上,但凡認真看過他臉的人,都只會覺得這是個普普通通的青年,與那個通緝犯吉蘭·伊洛斯沒有半點相似之處。

但這些吉蘭不會說,坦然接受了面具。

*

*

*

馬車沿著堤壩,一路向東南行駛。

約莫二十分鐘,馬車進入了一片人煙稀少的骯臟之地。

左側的堤壩下,出現了一個個人高的圓形排水口,渾濁的黑黃色糞水從中排出,流入豐登河下游。

一些腐爛發霉的果皮、爛皮鞋、袋子和破布等垃圾,就卡在了排水口的生銹鐵欄桿上,隨著污水流動而搖曳,散發難聞的氣味。

老杰瑞將馬車停在了路邊。

兩人下了馬車,鸛先生朝老杰瑞交代了幾句后,老杰瑞點點頭,又朝吉蘭脫帽行了一禮,這才駕駛馬車離開。

“我們走吧,雪鸮先生。”

鸛先生拎著鋼芯手杖,邁開步子。

“這里的封鎖力度小很多,我們很容易就能混進去。”

“嗯。”吉蘭頷首,緊隨其后。

兩人沿著堤壩繼續步行,不多時,就進入了一片住宅區。

說是住宅,實際上還不如吉蘭曾經的家。

這里都是些磚頭和鐵皮隨意搭建的“盒子”,甚至還沒有公寓的盥洗室大,里面最多只能躺一個人。

住在這里的人,和乞丐也沒什么兩樣,主要以拾取污水區的垃圾為生。

但他們好歹有處住所,不必為瘴氣而發愁。

兩人一路穿梭,但很快便被人攔了下來。

“喂!你們兩個!”幾名穿著罩衫,戴著破洞軟帽的男人擋在了鸛先生和吉蘭的面前。

他們胡子拉碴,手里拎著鋼管和小刀,面色不善。

“這里現在是庫卡幫的地盤。”

其中一名滿臉橫肉,瞎了只眼的男人說道。

他咧嘴笑著,露出缺牙。

“你們是想去窮人區吧?啊哈,那些該死的鮑比封鎖了主路和好幾條支路,但我們在這專門開了扇捷徑大門!”

說著,這人指了指身后那面高墻。

只見墻上被鑿開了個一米多高的洞,露出墻體里的紅磚和水泥殘渣,還有七八個男人守在那左右。

當然,鸛先生和吉蘭眼力都不差,他倆早就察覺到,在四周的鐵皮平房后,其實還藏了不少庫卡幫成員,個別家伙手里還抓了把博查特手槍。

“2銀芬尼一個人,交了錢,就放你們過去。”

瞎眼男伸出手,肆無忌憚道。

吉蘭內心蠢蠢欲動。

鸛先生看了吉蘭一眼,不著痕跡地搖搖頭,示意不要輕舉妄動,旋即,從風衣口袋里掏出了四枚銀幣,遞到了對方手里。

見鸛先生掏錢這么痛快,瞎眼男和其余同伴相視一眼,不由確認,這是兩個好欺負的富人。

于是他們并未讓開路,反而哈哈大笑起來。

“不愧是富人區的有錢人啊!”

瞎眼男嘖嘖有聲,完好的那只獨眼流露出貪婪之色,上下打量了鸛先生和吉蘭二人。

見他們穿著打扮不菲,竟獅子大開口道:

“不好意思,我剛才忘了,老大昨晚說了要漲價的,是2凱撒一個人,你們趕緊把差價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