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囚徒到司辰

448 來戰

螺旋高塔頂端。

一場激烈的廝殺正在進行。

噼啪!

叮叮當當!!

勁風四逸間,兩道模糊的殘影高速閃動,在本就不是很寬敞的圓形平臺上追逐穿梭。

破空尖嘯與金屬碰撞的錚鳴交織,時不時還迸發出點點火星。

苦修教派的白袍老者與白鴿塔的寓言少女,誰都沒有留手。

即便他們兩人屬于同盟。

可眼下情況,逼迫著他們必須拼個你死我活,否則……誰也別想活下來!

既然一方要死,那絕不能是自己。

其余眾人三三兩兩,各自待在平臺邊緣的螺旋石柱下,旁觀著這場廝殺。

白袍老者以肉體著長,走的是軀殼圣杯螺旋,六月“雅夫人”之路,五階“腐尸”原質。

他此時此刻,正冷著臉,赤手空拳,以蠻橫的體魄不斷追擊著那纖細身影。

可對方根本不正面迎戰,憑借矯捷靈敏的身姿,不停輾轉騰挪,利用平臺有限的空間,避免交手。

少女“狡兔”身為白鴿塔三寓言之一,并不是太擅長實戰。走的是熔爐星幣螺旋,十月“白鴿詩人”之路,5階“幻象”原質。

和墜塔的“老龜”一樣。

她的長處在于幕后操縱,或是作為輔助角色,在戰斗中誤導對手判斷,屏蔽對手感知等。

此時,狡兔一邊躲閃著老者的拳掌,一邊思考著對策。實在躲避不及,她也會利用手中的匕首進行偏架,借力拉開距離。

可畢竟體魄差距過大,即便有匕首的幫助,老者每一拳每一腳,都會讓她臂膀酥麻,手指刺痛。

再這么下去,根本堅持不了多久。

“這場對決對我太過不利,場地局限,只得被迫與軀殼螺旋的同階強者近身廝殺……”

狡兔牙關緊咬,神經時刻緊繃。

她不敢絲毫松懈,否則真要挨上扎實的一下,怕是不死也重傷!

又是幾輪短暫的交鋒。

叮叮當!

嘭!!

少女的匕首脫手飛出,哐啷幾聲,在平臺拖滑旋轉。而其嬌小身形,則從圓弧氣浪中橫飛。

她在半空翻滾數周,口吐鮮血,眼看就要越過這平臺邊緣,墜塔而去。

所幸這緊要關頭,狡兔竭力用腳一勾,在一根螺旋石柱上卸力,整個人嘭的砸地拖滑后,及時用手扣住了邊緣。

這才沒有墜落。

可白袍老者顯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他面無表情,一步邁出。

整個人劃過十幾米距離,閃身到了狡兔面前。二話不說,一腳便朝其臉蛋踩過去。

這一腳若是踩實,莫說狡兔會不會墜塔,她整個腦袋都得當場爆開!

“不要……”

狡兔臉色劇變,張嘴急呼。

老者充耳不聞,反而踢擊更加迅速。

嘭!!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整個圓形石雕平臺都為之一顫。

然而,老者卻是踢了個空……

噗嗤——

二十多公分長的匕首深深刺進了老者后脖頸,齊柄斜插而入,迸濺出滾燙的熱血。

狡兔正盤腿絞在老者腰間,整個人壓在其背上,手持匕首,滿臉是血。

她露出一抹獰笑,左手探出又抓住老者下巴,猛地一扭。

嘎巴!!

白袍老者的頭,甩過一百八十度,倒轉過來,與少女對視。

其眼中仍掛著迷惑之色,表情痛苦。

在場眾人皆是一凜。

因為他們即便事先有所準備,卻依舊被狡兔的幻象影響。包括在場的白袍老者,大家都被騙了。

狡兔舔了舔嘴唇,卻并未就此停手。

她深刻明白“腐尸”的難纏程度,其生命力過于頑強,尋常手段難以將其殺死。

于是,少女翻身而下,扯著白袍老者的脖頸橫倒在地。

嘭!!

緊接著,她以膝蓋重壓老者胸口,抽出匕首在其雙眼、咽喉、左胸、腹部乃至下體多個致命弱點處連捅十幾刀!

噗呲噗呲的悶響聲不絕于耳。

狡兔整張臉,渾身上下,全都沾滿了鮮血,看上去相當血腥瘆人。

可她渾然不覺,依舊手起刀落,不停捅刺著老者的身體。

因為她還能感受到,對方沒有死!

唯有不停重創他的肉體,讓那恢復速度跟不上破壞速度,才有可能將其殺死!

可下一秒——

老者的手如閃電般探出。

一把掐住了少女的脖子!

后者瞳孔一縮。

只見老者聳搭著歪斜的腦袋,猛然坐起,不顧渾身傷口與血漬,將狡兔拎了起來。

咔……

咔咔咔!

老者斷掉的脖頸竟自行復原,身上的血窟窿也在迅速愈合。

他眼中的迷惑消失,恢復了神采。

“狡兔小姐,我自知心靈是短板,故而早在登塔前,便服用了‘固神藥水’。”

老者嘶啞著嗓音道。

“很不幸,它沒能作用在敵人身上,卻克制了原本作為同伴的你……”

“嗬嗬,嗬嗬!”

狡兔被掐住了脖子,臉色漲得紫紅。

她面色猙獰,手中的匕首還在瘋狂揮舞,將老者的面部劃出道道血口,又砍破了其頸動脈,鮮血飛濺。

然而老者無動于衷,只是面無表情。

啪!!

他手掌猛地一握。

狡兔纖細的脖頸,竟被其一手抓爆。

少女的腦袋滾落,無頭尸撲通倒地。

可就在老者吐出一口氣,稍稍松懈之際,靈性陡然示警。

老者朝一側閃身。

其反應極為迅速,但依舊晚了一瞬。

嘭!!

狡兔的尸體爆炸成一團血霧,白袍老者的半邊臉和右臂不慎沾染了些許,瞬間如無骨爛肉聳搭了下來。

“毒素?不……”

老者半邊臉如融化的蠟,松弛褶皺,另半邊臉則露出凝重之色。

“這是靈魂污穢!好狠的女人!竟然事先在自己的體內裝了這種東西!”

雖然他勝了狡兔,卻也是慘勝。

因為沾染了這種污穢后,靈魂受創,幾乎是不可逆的。

老者即便是“腐尸”,恢復力強,也不可能使靈魂失活的半邊臉和右臂復原。

“該死!”老者暗恨。

“真是精彩的對決呀……”

這時,高帽怪人大步向前,怪笑了幾聲。他有環視一周,鼓起掌來。

“這一場的勝者出現了!恭喜!”

“那么我們事不宜遲,馬上開始下一輪的比拼吧!”

“你們兩個——”

高帽怪人抬手一指。

圣歌團那兩名穿著一致,且都戴著面具的男女頓時愣神。

“請。”

主持人的假笑依舊,還優雅地屈膝,撫胸,伸手虛引。

面具男女對視一眼,胸口憋了一口氣,心頭壓抑至極。

“別留手。”男人深吸口氣,沉聲說了句。“各憑本事。”

女人深深看了他一眼。

“會的,杰夫。”

時間緩緩臨近正午。

高塔上方的太陽幾乎直射而下,將正圓的石雕平臺照得金黃刺眼。

到處潑灑的血漬都干涸,一股濃郁的血腥氣彌漫開來。

一名頭發凌亂,衣衫不整,身上掛滿了傷口和血跡的男人,正單膝跪地,急促喘息。

他臉上的面具碎掉了半邊,露出一張慘白且俊俏的青年面容。

在其面前,正躺著一個女人。

女人的面具碎落一地,露出底下貌美精致的臉蛋。但她此時已緊閉雙眼,沒了氣息。

“卡蓮,抱歉。”

男人呢喃一句,掙扎著站起身。

這場廝殺,最終是他更勝一籌。可他完全高興不起來,畢竟親手了結了多年相處的同伴。

若非為了圣歌團,為了自身信仰。

他很難下得了這個手。

“哇喔!真是感人的一幕!”

高帽怪人拍手稱贊,又惺惺作態地抹了抹眼角。配合那慘白的笑臉,仿佛在演一處舞臺喜劇。

“差點,我的眼睛就要掉小珍珠了。”

“主持人先生!”

男人扯下來臉上殘缺不全的面具,嘶聲道。

“還請……快些進行下一場吧!”

說著,他布滿血絲的眼睛,直勾勾盯著群星隱修會和靈學會那邊的三人。

眼下,僅剩他與白袍老者。

不說己方比對方少一人,攻守易勢,此時兩人還都身負重傷,勝算并不高。

但杰夫手里還有底牌。

他相信,結果如何仍未可知。

“嚯,這位選手的干勁十足嘛。”

高帽怪人背負雙手,笑道。

“好吧。”他抬手摩挲著下巴。“既然如此,那就繼續——”

說著,怪人抬手指向了身后。

群星隱修會的光頭男人,還有靈學會的兩名女魔法師都是神色一凜。

他們深吸口氣,準備邁開步子。

可就在這時。

高帽怪人的手一停。

接著又調轉回去,在白袍老者和青年身上一指。

“嗯,就你們兩個。”

在場一片死寂。

杰夫和白袍老者的臉色,陰沉的嚇人。那雙眼睛里,充斥著要吃人的兇光。

“你在……玩我們?”

“咦?”高帽怪人語氣疑惑。“你好聰明,這都被你發現了!”

“不過,似乎發現的有點晚了。”

他語氣陡然轉冷。

嘩啦!

那寬大的袍子一甩。

下一秒,其形象大變。

成了金紅長發披肩,白襯衫背帶長褲的紫眸青年形象。

其手杵黑手杖,頭戴黑禮帽。

“最后一場對決,我來重新制定規則——你們兩個,一起上吧。”

青年微微一笑,輕聲道。

說著,抬手招了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