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武師年少氣盛，云宗師不要往心里去。”
方凌絕沖云開泰拱了拱手，很快追上他離開。
而看到兩人消失在包廂的身影，別說云開泰了，就連和他有些關系的曹天游都有些尷尬。
未免這位四象武館館主下不來臺，曹天游連忙道：“少年輕狂，云宗師不必理他，沒看到他連離火宗的武師也毫不相讓么？既然來了，坐下我們喝兩杯再走……”
“不用了。”
云開泰搖了搖頭：“只希望明天我兒上臺比武不會影響到我們四象武館和五行門間的交情。”
“哈哈哈，云宗師有所不知，我與李武師有約，若他能打入全國大賽，并在全國大賽斬獲名次，便會脫離我五行門而去，若是做不到，便得回我們五行門，替我們扛起藏龍市的旗幟，若云武師能將他擊敗，我們只會高興。”
曹天游笑著道。
江青月亦是笑著道了聲：“剛極易折，李牝這性子……此番被狙擊在前十開外，品嘗一番失敗也不是件壞事，正好磨礪磨礪。”
云開泰聽了點了點頭：“如此，我就放心了。”
他再和曹天游寒暄了幾句，并未久留，很快和兒子云弈，以及特意請來的四象武館法務離開了這處餐館，上了一輛停在外面的豪華轎車。
一上車，云弈眼中已然閃過一絲遺憾：“他沒有上當。”
“那就靠實力吧。”
云開泰淡淡道。
“李牝不是弱者，我最終即便能勝他，怕也兩敗俱傷，到時候怕是無力角逐前十排名了……”
云弈遲疑了片刻道。
“無妨，林會長讓我們做的事我們已經做了，我一會再去見他，比試名單尚未公布就有操作空間，我會讓林會長調整一下你的對手。”
云開泰道。
云弈聽了，點了點頭：“如此甚好。”
片刻，他還補充了一句：“倒非是我怕了他，而是為了個李牝不值得，我的目標是前五，乃至前三，早早對上他，不利于循環賽的排名競爭。”
云開泰沒有說話。
自己兒子的具體水準是什么程度他還是知道。
或許比常月明、張赤炎這些人強，但也強的有限，對上一路強勢打上來的李牝……
勝算確實不大。
“我們當時應該開價三千萬，一千萬，太少了，如果開三千萬，他必然心動，而只要他收了錢打假賽，林會長那邊就能將他終生禁賽，到時候我這一輪將不戰而勝。”
云弈語氣中殘存著惋惜。
白撿的勝利就這么失之交臂了。
“李牝不是傻子，又不是選拔賽最后一兩輪，我們若開價三千萬他必然懷疑。”
云開泰說著，閉上眼睛：“好了，你靜心備戰吧。”
……
另一邊。
方凌絕開著車行駛在車流中。
他臉上還有些糾結：“我們這么一走，怕是連曹宗師、江宗師的面子也落了。”
“他們的面子那么容易落，那就落吧。”
李牝平靜道。
方凌絕看了他一眼：“老李，我知道你想走的路會與眾不同，但人生在世，一些事根本無可避免，如果你維持我行我素，真的很容易得罪人。”
“我練武就是為了不怕得罪人。”
李牝笑了笑，同時，他看了一眼前方的車流：“而且……他們就不怕得罪我？”
方凌絕啞然。
天才，自該有天才的想法。
但……
成長起來的天才才有價值。
如果半道夭折……
方凌絕心想著，不知要如何提醒他這一點。
這個時候，李牝看著方向一拐，駛入江山一品的車前，突然道：“時間不早了，我就不請你進去坐了，方館主，去年初見，尚歷歷在目，我想到一句話，或可贈送與你。”
“話？”
方凌絕轉著方向盤，來到李牝別墅前的停車位：“什么話？”
李牝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身形一頓。
“須記少時凌云志，曾許人間第一流。”
言罷，李牝下車、關車門，擺了擺手，入院而去。
方凌絕看著李牝入院的背影。
他明白他的意思。
但……
方凌絕坐在車上，好一會兒都未曾重新將車輛啟動。
一時間，他不禁聯想到當年他拜師白鶴流時的意氣風發。
“我名，方凌絕。”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終有一天，我將以武圣之身屹立于武道之巔，看天高海闊，云卷云舒！”
無數少年習武記憶涌上心頭。
那個時候的自己……
現在的自己……
方凌絕神情恍惚。
他再度轉頭，望向李牝。
當著曹天游、云開泰、江青月三大宗師的面，一句“酒飽飯足”起身而走……
他幾乎能夠猜到這些宗師對他會有何種評價。
旁觀拍手笑疏狂。
疏又何妨，狂又何妨。
“哈哈哈！”
方凌絕突然大笑了起來。
這一刻，他直感覺一路而來的糾結豁然消散。
滾滾紅塵三千丈，無人可渡萬古塵，且把一身行意氣，不負少年不負心。
一念暢達，百脈俱開。
他竟就這么下了車，于月色之下，打起拳來。
如白鷺翔空，如仙鶴起舞。
待得拳至興盛，丹勁勃發，突兀鷺鶴合擊。
虛空中仿佛有白光閃爍，緊接著，如悶雷炸響。
這一刻……
已在抱丹境中沉浸多年的他竟直接打出罡勁。
一套拳法打出，兼之勁力成罡，方凌絕不禁氣喘吁吁。
不知何時，原本已經入了院子的李牝重新出現在了院門口。
待得方凌絕停下練拳，他嘴角含笑，抱拳拱起，衷心道賀：“恭喜。”
方凌絕稍稍喘了幾口氣，恢復打出罡勁傾注的大量心力，然后……
滿是慎重的對著李牝行了一禮：“多謝。”
“進來休息一下？”
李牝微笑邀請。
方凌絕亦不含蓄，點了點頭。
他迫切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好好消化此刻打出罡勁的種種體悟。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李牝這般，打出一記罡勁后很快就能記憶住這種狀態進而領悟罡勁。
一些十幾年前打出過罡勁，十幾年后仍然靠運氣才能爆發罡勁一擊的抱丹也不在少數。
“我曾以為，隨著時間流逝，我們二人會漸行漸遠，現在看來，或許，我們仍能繼續并行。”
李牝直言不諱道。
方凌絕心中有些感慨。
他知道李牝所謂的“并行”是什么。
道！
他和太白其他武者最大的區別……
道不同！
他險些同樣淪為太白大多數武者一樣。
幸虧……
李牝剛才一番話語的點醒。
“多謝。”
方凌絕再度道。
前路已明。
練罡在望。
自此，人生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