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春山

第238章 裴融跳樓

“向光……你怎能這樣對我?”王瑟低頭垂淚,仿佛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裴融直接轉身走到窗前,俯身往下看,并不給她多余的目光和關注。

王瑟見狀,緩緩收了眼淚,淡淡地道:“昔年,你拜入父親門下,父親傾囊相授,你曾問,如何才能報答師恩。父親說,女子生來世間便是受苦,他唯有我一女,愛若性命,不能放下。你若真想報師恩,待他百年之后,便由你替他照料我,如此,他九泉之下可以瞑目。向光,可有此事?”

裴融輕輕一笑:“我早猜到皇子妃會說這話。等了許久,終于等到。”

王瑟又是一陣尷尬,隨即心中的恨意妒意火山般噴發出來:“那你可真是知道我。從前你可不會這樣對我說話,娶了檀氏之后……”

“與她無關。”裴融將那幾本筆記收入懷中,抓住窗欞試了試,冷淡地打斷她的話,“殺妻之仇不共戴天,若非顧及先師顏面,感念師恩,我此刻不會站在這里聽你廢話。”

“裴融!”王瑟高聲道:“你既然這么愛她,為什么不肯為她搏一個錦繡前程?你如今落魄落寞,連個世子之位都不能得到,尋常宵小也敢對你動手,將來更是前程渺茫!何不與我攜手共進……啊!”

王瑟陡然尖叫了一聲,因為她看到裴融竟然爬上窗子,干凈利落地跳了下去!

等在下方的侍女羅衣聽見聲響,匆忙奔上樓去,只見王瑟驚恐地指著窗口結結巴巴地道:“跳……跳……下去了!”

羅衣沖到窗邊,只見如血的落日余光下,裴融抓著窗外那株老梨樹的枝丫蕩了幾蕩,騰挪到另一枝更為粗壯的樹枝上,靈巧地緣著樹干往下面去了。

“皇子妃別怕,裴公子沒事,他抓著樹枝下去了。”羅衣扶著王瑟來到窗邊,只看到裴融遠去的身影。

王瑟臉色慘白如紙,手抖個不停,又聽“喵嗚”一聲貓叫,大樸不知什么時候到了梨樹上,它盯著王瑟看了兩眼,飛快地下了樹,追著裴融去了。

王瑟絕望地靠倒在羅衣懷中,淚如泉涌,這一刻起,她什么都沒有了。

羅衣生怕她情緒過分激動出事,忙道:“皇子妃快穩住!您肚子里的小皇孫可受不得驚嚇!這才是一等一的大事!”

正說著,腹中胎兒輕輕動了動,王瑟扶住肚子,哭泣著道:“我只有他了!”

“皇子妃,皇子妃!”王家兄弟追了上來,王瑟已然擦去眼淚,神情端然地道:“兄長尋我有事?”

王家兄弟不好問她是不是來堵裴融了,一邊往周圍尋找裴融的身影,一邊結巴著道:“天色晚啦,您該回皇子府了。”

“我知道了。”王瑟淡淡頷首,鎮定地道:“你們要找誰?”

王珍小聲道:“之前向光也在這邊尋書呢……暮鼓將至,他該回家了……”

王瑟仰著頭往下走,淡淡地道:“我沒見著他,怕是提前避開了吧。”

王瑾忙著給小廝使眼色,讓他們尋人,果然上下皆都不見裴融身影,又讓人去問門房,說是裴融已經先走了。

兄弟二人這才放了心,覺著多半是裴融看到王瑟過來,搶先避開了。

“父親名聲寶貴,知業我帶走處理。”王瑟將要登車,突然想起來似的道:“父親留下的書籍,若是裴融不要,便給我送過去罷。”

王瑾皺起眉頭:“他說過要的。”

王瑟道:“兄長再使人去問,他一定不要了。到時再給我送來。”

王瑾目送宮車走遠,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

王珍低聲道:“兄長為何嘆氣?”

王瑾道:“做好準備,扶靈歸鄉守制。”

王珍大吃一驚:“不是說暫居城東的么?若是離了京城,人脈疏遠,將來再想回來,可就不一樣了!”

“你想怎樣?”王瑾嚴肅地道:“父親去世不過半年,宮中已然下旨收回御賜府邸,這是什么意思,你可曾細想過?之前是說母親過于悲痛而臥病,以后還拿什么做借口呢?我們該走了。此時離開,將來或許還有機會歸來;再不走,就要失去僅有的顏面啦。”

王珍不甘心:“可是皇子妃獨身一人……”

“諸王正妃、皇子正妃,皆從民間選取,都是獨身一人在京,她為什么要與眾不同呢?”

王瑾冷靜地道:“向光這次來,與我說了一句話,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該行行,該別別,莫要貪戀。就這么定了,大件不好攜帶的家私往城東送,余下細軟箱籠收拾好了就別打開,擇吉日扶靈歸鄉!”

王珍不敢辯駁,恭敬地道:“是。”

暮色四合,霧靄漸生。

檀悠悠坐在新做成的瞭望梯上勾著脖子往外看,暮鼓已經響過三遍,裴某人還沒回來!這家伙莫非是想被巡夜的抓去打屁股不成?

白云巷口冒出來幾個人,正是裴融和隨行下人,她趕緊利索地溜下瞭望梯,一迭聲命人:“收起來,收起來,別讓夫君看到!”

下人們忍著笑收好梯子,檀悠悠以百米沖刺的速度飛奔回房,對著鏡子抿頭發涂唇脂,再將衣裙整理妥當,這才拿腔拿調地出去迎接裴融。

“夫君可算回來啦!我真是望穿秋水啊!”檀悠悠話音未落,就看到了裴融肩頭上蹲著的大樸,于是吃驚地瞪大了眼睛:“這個……”

大樸同樣瞪圓眼睛盯著她看,一人一貓對視著,氣氛緊張。

裴融有些尷尬:“我離開學士府之后,發現大樸一直跟著我,折回去又晚了,所以……”

卻聽檀悠悠道:“它終于想通了啊,這叫棄暗投明!正好我閑著無聊,給它做個貓窩,讓它知道什么叫寵愛,什么叫享福!”

“……”裴融默了片刻,輕輕翹起唇角,又聽檀悠悠道:“不會是你偷的吧?若是有人找上門來,我可丟不起那個臉!”

“當然不會。”裴融連忙保證:“我是那種人嗎?”

“我看有點像。”檀悠悠指著他的袍子,追問:“這衣裳怎么啦?又臟又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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