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

第二百零六章 長者智慧

趕到倪府的時候已近午時,下馬之后并未立刻進門,而是皺眉打量著街頭的幾個商販和近處的幾個路人,這些人雖然穿戴沒什么破綻,但舉手投足與尋常商販路人多有不同,明顯帶有官差意味。

眼見一直在盯著自己,那些佯裝商販和路人的官差紛紛驚怯轉頭,不敢與其對視。

見對方這般反應,越發確定這些人是官府派出的眼線,之所以在倪府附近徘徊無疑是在監視倪家的一舉一動。

他是御史大夫,各部官員都知道他跟倪家的關系,不管是大理寺還是刑部,都不敢擅自派人過來監視倪家,由此可見這些眼線很可能是來自宮中。

這些眼線越是緊張,越是盯著他們看,他要讓這些人知道他已經發現了他們在暗中監視倪家,而且對此極為不滿。

倪家門房發現來到門前卻不曾進門,便跑去通知了主家,不多時,倪晨伊繞過影壁快步迎了出來,見到頗為欣喜,“你怎么來了?”

“你仔細看這些人。”直接抬手指向徘徊在附近的眼線。

“我們已經知道了。”倪晨伊嘆了口氣。

“今天在朝堂上發生的事情,你們也知道了?”問道。

倪晨伊點了點頭,“進去說吧。”

憤怒的掃了一眼那些眼線,轉而伸手握住了倪晨伊的手,與她同行進門。

從未主動握過倪晨伊的手,眼見在眾目睽睽之下與自己牽手,倪晨伊百感交集,感動非常,她知道此舉意味著什么,也知道想向這些眼線背后的人傳遞什么。

進門之后,松開了倪晨伊的手,“這些人什么時候出現的?”

“昨天夜里我們便被監視了,但不是這批人。”倪晨伊說道。

“昨天和今天我沒往戶部去,你們把銀兩送去戶部了嗎?”又問。

倪晨伊點了點頭,“那六百萬兩昨日下午便送過去了,戶部的反應并無異常,很是激動,多有惶恐。”

沒有再說話,他之所以問這些是為了揣摩皇上的態度,戶部肯定也有朝廷的眼線,倪家捐贈了六百萬兩一事皇上很快就能收到消息,而皇上在得到消息之后仍然派出了眼線來監視倪家,而且監視之人并沒有過分隱藏身份,掩蓋意圖,這便說明皇上并沒有因為倪家捐贈了六百萬兩而放過倪家,而是鐵了心的要對倪家下手。

倪倬站在正廳門口,待來到,便迎上前來,倪倬神色如常,并不慌張,似乎對于的來訪頗為欣慰,微笑抬手,示意他往西院說話。

知道倪倬有處隱秘的書房,但他并不打算與倪倬往書房說話,而是徑直走向北面的大廳,與此同時沖倪晨伊高聲說道,“倪晨伊,我還沒吃飯,你去給我弄點吃的。”

聽這般說,父女二人對視了一眼,眼神之中滿是欣慰,倪家上下近百口,其中不可能沒有朝廷的眼線,大聲說話,為的就是讓眼線聽到并上報,而他不去隱秘的書房,而是選擇了人多眼雜的正廳,也是在表明自己無所畏懼的態度。

倪晨伊答應一聲轉身要走,見狀又補充了一句,“別再親手給我做點心了,你做的太難吃了。”

倪晨伊笑著答應,移步離開。

和倪倬走進正廳,沒有坐那貴客的上位,而是看似隨意的坐到了主家的二座,將主家首座留給了倪倬。

待倪倬落座,轉頭看向倪倬,二人對視一笑,相較于的苦笑,倪倬笑的淡定而從容。

“大人,那兩百萬兩是怎么回事?”低聲問道。

“無妄之災呀,有心避禍卻避出禍來了。”倪倬笑道。

相信倪倬不會跟他撒謊,而且倪倬也不屑撒謊,倪倬既然這么說,那就說明那兩百萬兩并不是他故意送給楊守信的,只是途經楊守信的地盤兒被楊守信給劫了。

不過他相信倪倬沒什么用,重要的是皇上得相信倪倬,不過看眼下的情形,皇上并不相信倪倬,而且拿倪倬開刀的意圖也已經非常明顯了。

短暫的沉吟之后,又問道,“皇上身邊可有大人的眼線?”

倪倬笑而不語,算是默認。

見皺眉,倪倬隨口說道,“此前宮中局勢不明,我結交幾個友人也并不是為了監視他,閹黨的動向也總要有所知曉才是。”

“有件事情我想不明白。”說道。

倪倬歪頭看他。

說道,“他為何如此急切?”

“你怎么看呢?”倪倬反問。

說道,“在他身邊安插眼線固然犯忌,但此事他應該并不知曉,如果他知道,那句‘明日早朝再行明奏’絕不會傳到了我們的耳朵里,不然我們就會知道他是故意讓群臣當朝奏請,然后加以反駁并賜婚與我,以此降恩示好,換取忠心。”

倪倬緩緩點頭,表示贊同。

又道,“既然不是因為眼線的事情,那就只能是因為那兩百萬兩,不過我感覺那兩百萬兩也不足以令他如此急切,畢竟他沒有確鑿的證據。”

“你說得對。”倪倬點頭。

“我想不通的是他為什么如此急切,”搖頭說道,“我已經被任命為戶部尚書,如果朝廷確有困難,我們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朝廷斷餉斷糧,該接濟的時候咱們總不會吝嗇。而且他應該知道我不是那種趨炎附勢,朝三暮四的人,倘若真到了那一天,我絕不會袖手旁觀,坐視不理。”

聽這么說,倪倬多有感動,伸手拍了拍的左臂,轉而出言說道,“他這么做有兩個原因,一是圖財,錢財在我們手里總不如在朝廷手里,他日倘若朝廷需要銀兩,還要看我們的態度,到得那時我們的態度甚至可以左右朝局,影響戰況。第二個原因就是防你…...”

“防我?”不解。

“對,防你,”倪倬點頭,“一個富甲天下的大唐首富,一個手握重兵的護國真人,再加上一個年少有為,智勇雙全的你,我們如果想要改天換日,是不是很容易?”

聞言眉頭大皺,倪倬所說的這些是他之前不曾想到的。

倪倬繼續說道,“前幾日鏟除閹黨時你顯露了驚人的心智和過人的魄力,無中生有,弄假成真,當機立斷,逆轉翻盤,你太厲害了,不止閹黨怕你,他也開始怕你了。”

二人說話之時堂下有丫鬟端茶來送,待丫鬟退下,倪倬繼續說道,“為臣之道,最忌功高蓋主,雖然你并無取而代之之心,但你有取而代之的實力,他忌憚你也在情理之中,此番沖倪家下手,也是未雨綢繆,防患于未然。”

“如此急切,便不怕弄巧成拙?”皺眉反問。

倪倬搖頭說道,“不會的,一來你心存忠義,沒有不臣之心,二來張真人此時手里尚無兵權,這也是他如此急切的原因,倘若等到張真人手里有了兵馬,到得那時他便拿不住咱們了。”

深深吸氣,長長嘆氣。

“實則此事也怨不得他,他吃過閹黨的虧,誰也不敢信任了,”倪倬說到此處話鋒一轉,“不過這也是他的取死之道,正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疑心如此之重,怎能任用賢良,撥亂反正。”

“接下來咱們應該怎么做?”問道。

“似你這樣的人是永遠不會謀逆造反的,故此你只有兩個選擇,要么走,要么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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